苏天孚当即愣住,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让我给这女人磕头?”
他昨天晚上刚被戏耍了一遭,熬大半宿,等嗓子都唱哑的时候,才知道她早已经睡了。
更过分的是,他瞌睡朦胧回去休憩,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栽种西府海棠的土壤全被翻新一遍,底下珍藏的宝物全都不翼而飞。
苏天孚很快就联想到是叶氏动得手脚,于是质问,“母亲,你怎么可以把我的东西全拿去送人?”
房内的东西他可以不计较,但这些都是他心头爱好,还留着以后娶媳妇呢,如何能给旁人。
叶氏回想他做的好事,冷哼道:“你还有脸说,谁让你惹到人家。”
有叶氏在场,谢辞盈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用做,静静在一旁看戏就成。
苏天孚握紧腰间悬挂的佩剑又松下,目光突然落在谢辞盈纤细的手上,他的小兔子玉雕居然被她拿去把玩,忍不住眉头紧锁道:“你把它还我。”
“那当然是……不可能。”
谢辞盈唇微弯,笑笑,“这是大房媳妇送给我的礼物,凭什么还你?”
叶氏也在一旁道:“别想打岔糊弄过去,你还没磕头喊祖母呢。”
谢辞盈看着苏天孚挺拔如标枪的背影,劝慰道:“你也别为难他,他性子向来是野惯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就不用给我磕头了罢,我不会为此心生怪罪。”
这女人她竟然……
苏天孚听得不由牙疼,她可真是会做好人,装得一手贤良淑德,于是冷笑道:“你少给我装蒜。”
谢辞盈没有说话,只是隐忍不发地看着叶氏摇头,反而劝她不要为此动怒。
对比之下,高下立判,叶氏的心完全倒向谢辞盈这边,“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既然不用你磕头,总得尊称叫一下罢。”
谢辞盈在叶氏看不见的地方,故意得意地笑,一丝一毫全都落入苏天孚的眼底。
“想都别想。”
好算计,苏天孚冷静下来,不中她的激将法,心里门清,他要是头脑发热闹大了,只会让叶氏更加怜惜她,反而受苦的还是他自己。只要他不同意,还不信她们二人就算联手,还能把他如何。
叶氏微笑,早就防止他这一招,从袖口中取出最后的杀手锏,看样式是一封信。
“这是你父亲寄回来的信。”叶氏徐徐道:“你父亲说现在国库空虚,又因为削藩一事逼得渔阳王起兵造反,如今战事吃紧,而圣人又二十多年不上朝,所有的大权都旁落在太后的母族,圣人的舅舅长兴候闻政的手中。
他在信中说道,如今闻政不论是在朝野上,还是在民间里的声誉都颇高,而朝廷的情况江河日下,每年都财政赤字,今年更是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还是你父亲想了个折子,用沉积的绢布炭火等实物用来抵押,好在安抚下去。如今朝中官员人心不齐,惶惶不可终日,都在猜测大魏朝是不是快换皇帝做了。”
苏天孚道:“这跟我的宝贝有什么联系?”
叶氏瞪了一眼道:“因为官员们都没领到银钱,都暗自记恨上他,你父亲如今在朝中可谓是如履薄冰,尤其是给事中,都察院那帮言官们都在紧盯你父亲,稍微出点差池都不行。你父亲已经在信上说了,你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顽劣,让你祖母好生管教管教你。”
谢辞盈虽然作为一个平民百姓,但对叶氏说得这些国家大事有所耳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百姓才不会关心皇帝换谁做,反正现在的皇帝也是不理朝政的,每日只会求仙问道,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大肆修建道观,说不定换了更好。
他们只会关心今年的收成好不好,能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但这回确实苦了百姓了,战事不断,圣上又不知道节俭,如今老百姓的税负是越来越重,官场上官员们又贪墨横行,巧借各种名目大肆敛财。
而闻政她也知道,行事忠于朝廷,又怜悯体恤百姓,百姓提及都赞不绝口,她听人说起,颍川郡那边因为苛捐杂税太重,农民们都纷纷忍不住弃田逃亡,在山林落草为寇,这事后来被闻政知道了,亲自当众人面斩了那贪官首级,又重新安抚盗匪回去种地,从而大获名声。
叶氏打断了她的思绪,将信纸往桌上一方,“你还不快点喊一声人。”
苏天孚不满,他再纨绔浪荡,也不是不知这些理,眸子划过思量。
谢辞盈注意到他的睫毛很是浓而纤长,十分精致。
半晌过后,在谢辞盈的注视下,动了动嘴皮子,羞耻道:“小祖宗。”
叶氏柳眉倒竖,“你这是什么称呼?”
谢辞盈及时拉住了她,“就这样吧,也别太为难他。”她从箱笼里随意取出一件物什丢给苏天孚,笑眯眯道:“这是你家小祖宗赏赐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