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绪掀了掀眼皮,语气很淡:“皇上遣殿下去淮南调查工部大坝坍塌一案,现在殿下归京,理应入宫觐见。”
“迟早是要觐见的,但是我一回宫父皇肯定又要派别的事给我,多无趣。我就要在父皇的眼皮底下偷偷的玩乐,想想就有意思极了!”李嘉赐似是想到了那个场面,忍不住抚掌大笑。
“殿下想如何玩乐?再砍几双手,还是再剜几双眼?”晏之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无声的压迫感蔓延。
李嘉赐撇了撇嘴,轻嗤了一声:
“那都是些妓子,小玩意儿而已。断手和眼珠送到首辅府上,要是能惹出你三分情绪,也算物有所值死得其所。偏偏你就是波澜不惊,当真是无趣。”
晏之绪起身推开窗柩,天光刺眼,他不由闭了闭眸,明明站在日光下,他整个人却透着一种暗沉的疏离漠然。
良久,晏之绪慢条斯理地开口:“殿下,无论贵贱都不该草菅人命,那些人终究都是百姓,是皇上的子民。殿下要爱民才是。”
李嘉赐倒茶的手一抖,像是听见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
肆无忌惮地笑了片刻,他抬手擦去自己笑出的眼泪,用一种看着什么新奇怪胎的眼光去打量晏之绪:
“这话要是出自太傅口中,我会嫌他老啰嗦。但首辅这么说,倒像是在说笑话,别的我且不提,就这‘爱’之一字,首辅不妨给我解释解释?”
连喜怒哀乐都没有的人,又如何能懂得“爱”的滋味。
李嘉赐心里清楚晏之绪无法真正解释“爱”,所以得意洋洋地以手托颔,好整以暇地说道:“首辅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接下来的日子里可就不要插手管我如何快活的。”
见晏之绪沉默,李嘉赐挑了挑眉,混不吝地补充道:“放心,我若是要玩大的,必然会邀请你在一旁看着,绝对出不了差错,如何?”
晏之绪审视了李嘉赐一眼,最终转身离开,冷冷留下两个字:“随你。”
毕骁不敢说话,向李嘉赐行了一礼,亦步亦趋跟在晏之绪身后朝外走。
李嘉赐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站在自己身边的内侍宋夏说话:
“我这次去淮南调查工部塌桥,那工部员外郎盛明安的女儿盛姝的美貌连外地人都知晓。你说,我若借工部这事儿要盛明安把他女儿借给我玩两天,他会不会乐颠乐颠地送上门来?”
那小内侍宋夏跟在李嘉赐身边太久,并不觉得这一番话哪里不妥,反而笑着恭维道:“殿下英明。”
丝毫不知道有人觊觎自己的盛姝,此刻正和薛谣在醉江月酒楼里说着话。
“要我说,那蒋淮也是该死!”提起盛姝在珍玉阁险些被蒋淮抓住的事情,薛谣就愤愤不已:
“也就是看你父亲在工部处境艰难,所以这群人的恶心嘴脸开始藏不住了。那蒋淮是没撞到我手上,否则我一定让阿爹给他好看!”
盛姝端起酒盅,轻抿了一口。虽然是饮酒,因她气质卓绝仪态万方,衬得她像在东篱品茶。
她咽下口中清酒,淡然地笑了一下:“意料之中的事情,今日没有蒋淮,明日也会有赵淮、钱淮。幸好晏首辅来得及时,那蒋淮怕冲撞了晏首辅不敢再追。”
“这么一说,晏首辅出现好像也不全是坏处嘛。”薛谣见盛姝并没有把蒋淮放在心上,也不由顺着她的思路走,最后忍不住猛地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就算不全是坏处,我也不想再撞见晏首辅了!实在是吓人,我生怕哪天被扒皮抽筋的人是我。”
盛姝虽然无奈于薛谣这种空穴来风的恐惧,但凡事小心为妙,她也没再劝说什么,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自从父亲所在的工部出事之后,我那继母柳氏就开始盘算起我的婚姻。今日蒋淮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我未来所嫁之人身份绝不能太低,否则就会有无数像蒋淮这样的人对我无所顾忌。”
说到盛姝的婚事,薛谣这个手帕交都忍不住替她发愁。
盛姝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偏偏家世不算高,若是高嫁,人家八成是看上了盛姝的美貌,以色侍人绝不会长久;若是低嫁,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强取豪夺来分一杯羹。
上京虽大,适龄公子虽然多,但想要找一个既不看重盛姝美貌,又能护盛姝周全的如意郎君,难。
更何况现在盛姝的父亲在工部处于风口浪尖,无数官宦人家避嫌都来不及,盛姝的婚事想要如意,更是难上加难。
带着同样的忧虑,盛姝同薛谣游玩过后回到了盛府之中。
已然到了黄昏时刻,府中虽然人心浮动,但晨昏定省还是免不了的,盛姝按照惯例前去给盛老夫人问安。
盛姝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同盛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说着话,还没来得及入内,房内传来动静的让盛姝脸色一僵。
多宁也听清了里面人说的话,不由担忧地看了盛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