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绪脚步微顿。
盛姝见他肯留下来听自己说话,连忙说道:“首辅好人做到底,能不能亲自送我回去?”
既然晏之绪把她救出来,也会派人送她回去,但之前盛府如此对待盛姝,倘若是晏之绪亲自送盛姝回去,这其中的分量必定不同。
晏之绪回头淡瞥盛姝一眼。
盛姝连忙合十,一双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眸满含期许地看着他。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晏之绪丢下一句,径直离开房间。
盛姝盯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再强求。
看来她刚才牺牲色相“啃”晏之绪那一口,能交换来的也只剩这些,想让他亲自送自己不太可能。
晏之绪走后不久盛姝身上软筋散最后一点药力也消失了,她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确保仪态端方,静静地等待晏之绪派人将自己送回府。
所幸她没有等太久,很快就坐上了回盛府的马车。
马车行驶的平稳,盛姝这一路却思绪纷飞。
来沁园和离开沁园的心境完全不同,盛府那些有所谓血缘关系的亲人竟然这般对她,她自然也不会再讲半分情面。
只不过他们以为是跟了二皇子,如今却变成首辅,这其中的变故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并不敢轻举妄动,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在盛姝思索的空隙,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盛府附近。
遮着半张脸站在马车外的毕骁掀开了车帘一角,垂着眼压低声音说道:
“盛二小姐,您看一眼自己身上是否多了什么东西。”
盛姝一路上心事重重,被毕骁这般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腰际不知何时竟然别上了一块青玉玦。
解开那枚玉玦放在心手,只见玉玦下面刻着一个“绪”字,张牙舞爪地挤满了整枚印底。
意料之外的收获,盛姝在欣喜之余,心底的滋味却有些复杂。
她抬眸看向毕骁,眼尾向上微挑,语气略有些玩味:“给我的时候无声无息,首辅的意思是不是,倘若三日后我不能证明‘真心’,这玉玦也会无声无息被人拿走?”
毕骁的声音平得让人听不出情绪:“不敢妄议首辅心思。”
不敢妄议就变相说明基本猜的没错。
盛姝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随后化作无奈的叹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
直到这一刻,盛姝才后知后觉地对晏之绪的“无情”有了那么点认知。
在他眼里,自己飞蛾扑火一般的做法惹不起他半点情爱绮念,或许只是兴致来时逗弄小猫小狗一般,若是让他不喜,随时有可能毫不留情地丢弃。
毕骁站在马车旁看着盛姝步履从容地走进盛府,心中有颇多感慨。
这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能审时度势又具有寻常闺秀没有的胆色,难怪让首辅稍稍对她另眼相看。
对于毕骁的这番感叹盛姝毫不知情,她已经阔步走到盛府门前,用力叩了叩门。
“谁啊。”门房将大门开了一条缝隙,看到了盛姝明显愣了一下,慌忙打开了门,并且朝府内大声通传道,“姝二小姐回来了!”
寻常盛姝回府都悄无声息,今日门房却喊得这么大声,倘若没人授意是不可能的。
懒得计较这些小事,盛姝迈步朝府内的正房走去。
柳夫人和盛晴已经回来了,连同盛老爷盛明安,一同在正厅等着。
见盛姝进来,柳夫人慌忙迎了上去,伸手便要去扶她:“姝姝回来了,来,坐。”
盛姝面无表情地拂开了柳夫人的手,冷冷地看向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盛明安。
盛明安被她这样冰凉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忍不住皱眉,拿出作为父亲的身份去质问盛姝:
“怎么,出去一趟连尊卑都不懂了?我是你父亲!”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父亲。”盛姝忽然笑了起来。
原本以为盛明安会有一丝内疚、不安或者别的情绪,没想到盛明安可以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无耻。
盛明安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笑得一阵发毛,用力拍了拍桌子吼道:“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就可以肆无忌惮!这个机会还是我给你争取来的!”
“原来把人送去被侮辱就是攀高枝?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攀高枝?”盛姝语气更冷,她现在在盛府多待一刻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懒得和这群人多做纠缠,盛姝直接道出自己过来正房的目的:“晏首辅说,他对我自有安排,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听到晏首辅三个字,盛明安的脸颊猛地一抖,他震惊不已,“怎么可能是晏首辅,明明是、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