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原本抬脚要走,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盛明安露出一抹堪称恶意的笑容:“明明该是二皇子?”
她从衣袖中拿出晏之绪留下的青玉玦晃了晃,毫不掩饰自己的破坏盛明安计划的快意:“晏首辅可比二皇子更难相与,我还要多谢您,不然我也见不到晏之绪。”
晏之绪的名声在京城口口相传,而盛明安和晏之绪同朝为官,更是再清楚不过晏之绪的手腕。
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沾染上的人,灭情绝欲的人不可用世俗的标准去评定,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就会打破世俗的规则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盛姝如愿看到盛明安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来,冷哼一声,最后撂下一句话:“若是轻举妄动,后果自负。”
等到盛姝一走,盛明安就再也站不住,腿软了下来。
柳夫人眼疾手快扶住了盛明安,想到盛姝那冷漠至极的脸色,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老爷,若是她得势,她真的会帮我们吗?接下来该怎么办呐?”
盛明安双手死死地扣在桌面上,心里愤恨不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精光一闪:“无论如何,盛府都是她的娘家。她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行事开始肆无忌惮。如果她不能成,也不必再考虑她的前程,直接将她嫁给庆元。”
刘庆元是盛晴的亲表哥,柳夫人妹妹的儿子。
或许是因为盛姝忽如其来的质问让盛明安慌了心神,压根没注意盛姝是否已经走远,就已经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盛姝沉默一瞬,才忍下要回去泼盛明安一脸水冷静冷静的冲动。
刘庆元是盛晴的表哥,少年时期曾来盛府做客,见盛姝貌美,总是对盛姝动手动脚,嘴里还不干不净。
盛姝忍无可忍将事情披露,结果最后柳夫人却污蔑说盛姝小小年纪不学好勾引男人,故意将她关进了祠堂中反思。
那时年岁尚小,这件事在盛姝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也对刘庆元深恶痛绝。
现在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却说,倘若自己这边出了纰漏,就毫不犹豫将自己嫁给刘庆元?
当真是可笑至极。
盛姝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因为顾念些许血缘而偏安一隅的做法实在是愚蠢,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这个盛府已经烂透了,这是盛明安的家,是柳夫人的家,是盛晴的家,却独独没有她盛姝的容身之地。
晏之绪是她如今能走的最好的路,她一定会抓住,否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今次去沁园赴宴并没有带多宁和三柒两个婢女,所以两个婢女只知道自家小姐从沁园回府之后就闭门不出,却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遭遇了一些什么。
在盛姝闭门不出的时候,晏之绪一直在忙碌着。
首辅府内,毕骁敲了敲书房的门,恭声禀报道:“首辅,淮南县丞抓住了。”
晏之绪慢条斯理地将奏章收好,吩咐道:“将人带进来。”
毕骁应了一声,立刻将一个书生模样的白净男子带进了书房之中。
倘若盛姝在此必然会惊讶,因为这所谓的淮南县丞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郊外小竹林带头挖墓骂晏之绪的人!
“淮南县丞宋衡,是谁怂恿你来京城的?”晏之绪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他一眼。
宋衡低着头没有说话。
毕骁用剑鞘抵着宋衡的下巴,直接询问道:“你不好好地在淮南当你的县丞,偏偏跑来京城,是谁指使你的,说!”
宋衡沙哑着声音反问道:“首辅不问我来京城做什么,却偏偏问是谁指使我,想必也知道了一些东西。既然如此,首辅不妨慢慢查,又何必问我?”
晏之绪坐回案几后,细细观察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轻敲案牍,笃定道:“你认为我不敢杀你,是谁给你的底气?”
宋衡满脸都是灰尘,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忽然像是不怕死一般,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几日之前,有人暗示过我,首辅也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近人情。”
晏之绪冷冷地盯着他。
近乎是一瞬间,晏之绪便知道宋衡说的那个人是盛姝。
书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毕骁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他看来,宋衡这种行为和找死差不多。
连盛姝都还没能真正过晏之绪的眼,盛姝说的话又能有几分重量?首辅最憎恶的,便是自作聪明的人。
半晌,晏之绪终是喜怒难辨地开了口。
“你想赌一把,看我会不会有那可怜的怜悯之心。”
“只可惜,她告诉你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