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深进了诚实瓜子厂就感到不对劲,他走过大门,老钟头看到他,没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而是苦丧着个脸。于春深和老钟头打招呼,老钟头像害牙痛似的,看了于春深一眼。
走进厂区,到了办公楼前,只见大孙他们几个装卸工正站在那里,他姑父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弓着身子,一会仰起头,一会叉腰,一会手向上伸着,在空中哆嗦着,像在演说。
这大早上的,他姑父是什么情况?
大孙几个站在那里,姿态很谦卑,谦卑得快成地上的尘土了。
于春深感到势头不对,心想,这个时候,不能靠前,绝对不能靠前。但不靠前不行。现在离上班时间还差两分钟。
不靠前,就“二”了。
厂里规定,迟到,就意味着旷工。那你这一天,就算义务劳动了。
怎么能有这样的规定,于春深想,这不是“霸王条款”吗。他姑父马成功也太能剥削人了,也不怕工人集体炒了自己。
于春深发现,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工人们在这里都干得好好的。
于春深加入到了大孙他们的行列。姑父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姑父也太富有,还有表,还是明晃晃的金属表。于春深懂表,他一打眼就看出姑父戴得的表,是北极星的。
太有钱,太“牛叉”了。分装车间的女工李月妮手腕上戴着块电子表,就让自己羡慕了老半天。
他太羡慕他的姑父马成功了。如果他有他姑父这么有钱,自己每天都要吃白肉片子。吃它个满嘴流油。
于春深正浮想联翩,只听他姑父马成功:“你怎么不再晚来一分钟。”
于春深回答:“我要出门,我二表姐……”。
于春想一想,这是在厂里,不能说。他临上班时,他二表姐马瑶才起来,要喝牛奶,但牛奶已经凉了,让他给热热。于春深急着上班,想让马瑶自己热,但看二表姐懒洋洋的样子。就去把牛奶又热了热,端到了马瑶的面前。
于春深匆匆看了马瑶一眼,心想:坏了,马瑶真怀孕了。二表姐还没结婚,也没听说她有对象,怎么就怀孕了。
马瑶见于春深那种表情看着自己,脸腾得红了。
“于春深!你在哪里想什么?”这是姑父用很大的声音在叫他。
今早,他的脑子太活跃了,又开小差了。
于春深撒谎道:“我刚才走在路上,差点被车撞了。因发生争执,所以,来晚了。”
马成功:“事都让你碰上了。整个林城才多少车,单单撞你,是因为你长得帅?”
于春深知道自己长得帅。因为大表姐就不只一次地说:“你看,我表弟长得多帅!”
于春深老老实实地站着,他想明白了,此时此刻,最好的表现就是不说话,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脸平如水,不说话。像死球球一样最好。
果然,于春深不说话,他姑父马成功又进入训话的正题。
“昨天下班时,谁锁得仓库的门?”
大孙:“是我!”
“确定锁好了?”
“锁好了。刘胡成可以作证。临下班时,刘胡成来提了一袋子葵花仔,说是他小姨子,晚上趁没开课之前,在工人文化宫摆会摊。”
刘胡成的小姨子叫任千寻,于春深见过,给他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任千寻的腰,那小蛮腰,像妖不是妖,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