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思竹因说偶得一奇花,却从手中拿出一块美玉来,其解释道:
“花固然罕得,亦如姑娘一笑,莹洁似雪,伏于竹上,更增添其雅致,其非两全相好哉!”
苏雪听此不免羞涩,忙拿起帕子遮住烧红了的脸,乃笑叹道:
“原来是这样的‘竹雪’。”
经此一案,两人愈发的情真意浓,难舍难分。闲时吟诗作赋,或品茶抒情,或下棋释闷,处处两个人携伴,倒让旁人看了羡慕不已。
那日掌灯时分,苏雪心思郁闷,又兼着连日的雨季,心中便大不畅快,独自坐在窗前出神。思竹见此,便考问起究竟。苏雪道:
“你我终究是要在一起,当下倒是好的,只是却想不到日后。何不趁着现在,出去考究番好的仕途,日后也不空蒙祖上之德?若是一味谈吐安逸,亦不是长久之计。”
思竹听此,心中大快,倒觉这世上两个人竟有这般相似之处,遂脱口说道:
“我本意在此,家中也有入学谋划,只是却单单舍不得一个你。想神京路远,一别又不知何许年能再回,不免心中有踌躇之意。若是书院在本地,亦妨事。但那求学之路遥居千里之外,想着人生寥寥数十载,现下又不能相互厮守,实难为之。”
苏雪笑劝道:
“我当是因为什么,原来是为这个。我横竖在这里,又能跑到哪去?遥想不过三五年的光景,这已经是多说的了;待你回来,也是成亲的年纪,岂不更好?二则两人厮混久了,难免喜新厌旧,又要生出什么不虞之隙,也是些琐碎事,不如暂且先分开了的好。三则也是要紧的,你我尚未成亲,这般的整日厮混也终究是不好的,倒不如免得这番闲话给别人议论。你当可好?”
思竹见苏雪如此乖巧可人,兼善解人意,奈何自己又正值少年,心中难免浮热躁动,遂一把揽腰搂入怀,笑央道:
“行是行,不过这当中有一件事,好姐姐你倒是得先依了我才行。”
苏雪羞问及何事。那思竹一把将她抱起,就要往床上走。苏雪心知二人早已有婚约,便也朦朦胧胧的依了他去。
至次日清晨,两人早已缠绵忘返,春意徐然。思竹更喜苏雪之娇媚,又央着求了两次,才起身而去,直奔神京。不在话下。
那苏父自恃自家为名门望族,眼里容不得沙子,便是个小厮都要他走了规规矩矩的。
这日苏父闲在花园悠逛,想此阳春三月,特来赏花。园内春光若许,景意盎然,其牡丹、杜鹃、海棠、芍药……各式各样,争相绽放。又路过一石桥,下面溪水潺潺,风掠清新,兼花香之馥郁,宛如人世仙境。不免借景抒情,自吟诗一首:
花香熏得游人醉,清风悄去犹念归。
不辨流水是何物,却只当作游人泪。
又行几步,忽见一假山,穿其而过,又是一番落俗景象。苏父现下已觉脚乏,便到前面的亭子里歇脚。
彼时两个丫鬟说说笑笑,携手往这边走来。因说的起劲,并未注意到这边的苏父。
那丫鬟一个叫香草,一个叫白芷。香草侃道:
“是怎样的撕扯?还是怎么不敢动的模样?”
白芷笑道:
“哪有什么撕扯,抱起来就走呗。一边又是‘好姐姐’‘好娘亲’的叫着,也是臊得人不行。”
说着两人竟也动起手来,惹得一路上嬉笑连连。
苏父听此,也是猜出个大概,但又不好煞了这良辰美景,只得站起身咳嗽两声,好让她们有些个台阶下。
白芷和香草只当这一路上的全听到了,忙不迭的跪下求饶。
苏父只偶然听了两句,自然不知她们说的是自己女儿。那白芷到底大些,知道察言观色;可那香草却是个胆小实诚的,慌忙道:
“求老爷饶命,我们不是有意要说小姐的。”
此话一出,苏父当即暴跳如雷,一口气喘了好几下,险些过去了。一面嘶骂着“不孝”“混账”等语,一面就要去找女儿算账。
苏雪藏着事,自然心中有愧。现在听见父亲怒气冲冲地往这边来,心下已然清楚,三两滴泪接连滚落下来,潸潸不住。
不时外面传话:
“请苏老爷的安!”
眼见父亲将到,苏雪心里更是怕的不行,遂放着声音哭起来了。苏父进了门见女儿这样,心肠也软了,还是板着脸训道:
“做的什么事!竟还有脸哭?下人都拿来说笑了,我的一张老脸啊!你说说你,不知廉耻的孽障,索性不如死去干净!”
苏雪不敢违逆,只讨着好说:
“父亲让死就死,没有怨言。”
苏父难耐女儿扮娇弱,此时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七八分,只肃道:
“自己做出了不干不净的事情,就要想着补全,届时丢了家里的脸面,可是为父护不得你的时候!”
说罢便甩袖离去。
这白芷原是府里二姨娘的丫鬟,因前几年二姨娘去世,就在府里闲散惯了,难免平时管不住嘴角。
苏雪虽不过十四五岁年龄,却也能听出父亲的话:嘴快的闲人必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