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眨眼间便来了。
李栗站在法院的大门台阶下,仰着头,不知道是在看这幢建筑上巍峨的徽章,还是在看天空下扑棱棱飞过的一群白鸽。
薄薄短袖一瞬间盈满了风,尔后又安静地垂落在他的胳膊旁。
过了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等他转身,来人便开口问道:"不进去吗?"
对方语调舒缓,声线温醇,与夏天的燥热和蝉鸣格格不入。
李栗转回身子,恰逢有风迎面吹过,拂开了他额前的刘海——他已经快半年没剪头发了,如今刘海的长度已经过了眉毛,风一吹开,那双黑鸦鸦的眼睛便显得更加清亮。
李栗摇了摇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向前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他诚挚地道谢,声音有些沙哑。
之前陈家对陈昊一审的判决结果不服并提起上诉,与李栗一方纠缠了几个月,而今天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李栗的道谢发自肺腑,他清楚,若没有秋明辉帮自己请的律师,如今的结果不可能会那么顺利。
"不客气。"秋明辉看着少年因为弯腰而隆起的背脊,几个月不见,对方比之前见到的模样清减了些,瘦削的后颈处被骨头顶出浅浅的鼓包。
发生了什么,才瘦得厉害。
他平静地打量,待李栗站直身子了,才说:"已经放假了吧?"
"嗯,刚放不久。"李栗浅浅笑了笑。
"那正好,要不要和秋天一起去R国玩?她念叨那边的乐园很久了,可我一直没空,如果你有时间……"
预料之中的,李栗有些拘谨地摇摇头,他欲言又止,敛眼看了下脚边石阶缝里的小草,又抬头直直看向秋明辉:"出国……去R国,会不会很贵?"
秋明辉以为小孩是有些动心了,就说:"不贵。"
"那和去A国比呢?"
秋明辉有些诧异,他斟酌着说:"和R国比,可能会贵一点。"
"哦……"李栗又移开视线了,他看上去有些沮丧,似乎肩膀都往下沉了些。
他没回答去R国的事,秋明辉也不着急,他看了眼手表,便稍微侧过身子,对台阶上的李栗说:"走吧,我请你吃饭。"
"午餐吃完,去我家把秋天带出来玩如何?"
虽然之前李栗拒绝了父女俩的邀请,但他还是抽空出来了两三次,他似乎对秋天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让小女孩总是眼巴巴地盼着小李老师带自己出门玩。
李栗眨眨眼:"已经到中午了?"
秋明辉见他傻气的表情,不由失笑:"是啊,已经十二点了。"
李栗不信邪似的,动作有些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秋明辉站在台阶下静静等着他,他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差劲:"抱歉……但我还有事。"
秋明辉愣了愣,随后有些奈:"好吧,看来我又被拒绝了。"
他只是想打趣打趣李栗,结果就见李栗听不懂自己玩笑话似的窘迫地想要再次对自己道歉,于是干脆用手指勾出车钥匙,在空中转了圈:"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机场。"李栗连忙感激地说。
秋明辉不知道李栗是要见谁,只见后视镜里的小孩面色紧张,时不时低头摁亮手机屏幕,然后又频频望向车窗外。
车刚停到航站楼的入口,李栗匆匆说了声谢谢,而秋明辉还没来得及叮嘱在哪里等他出来,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关上车门,往入口里径直冲去。
秋明辉只能隔着玻璃墙,看着李栗进了大厅后茫然四顾,然后往服务台那边跑去。
这时,驾驶座的车窗突然被人敲响,车外的交警正弯下腰彬彬有礼地提醒道:"先生你好,这里不可以停车。"
秋明辉皱了皱眉,直接推了档位,然后边解开安全带边对副驾驶座上的司机说道:"帮我把车停到下面的停车场。"
然后车门一甩,他健步往进站口里走。
前面稀里糊涂地被老板赶到副驾驶上,一路上大气也不敢出的司机此刻也懵了,隔着车窗与交警默默对视两秒,才如梦初醒般慌忙解开安全带。
秋明辉刚进航站楼,便听到温柔但机械的登机提醒。
服务台前已经没有李栗的身影,他正准备往安检口走去,迎面走来了一群衣着靓丽的年轻人,有女孩偷偷抬眼地打量了眼他,捂嘴用手肘顶了下身边的朋友。
秋明辉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的感觉,他并未在意这群孩子,却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人群里有人问,李栗跟上了没有。
秋明辉脚步一停,随后便看到了前方慢吞吞走过来的李栗。
李栗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精打采,秋明辉叫了声李栗的名字,然后走到他身边站定。
他们身后传来小小的惊呼,似乎谁都没想到李栗会认识这种气质的男人。
"怎么了?"秋明辉问。
李栗垂着眼睫,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声音里的失落。
"……我迟到了。"
秋明辉静静看着李栗与同学们分别,然后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身边下了电梯,他想了想,给司机发了条简讯。
他们回到车上时,守在车门旁边的司机相当自觉地离开了。
秋明辉没有急着开火,而是转身注视着李栗:"是很重要的人吗?"
李栗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是。"
"很遗憾?"
"……嗯。"
秋明辉倾身伸手摸了摸了李栗的脑袋,然后在他愕的目光中转回身子:"难过的话就哭出来,不是觉得我是大叔吗,在我这个年纪的人面前哭不丢脸。"
插在钥匙孔里的车钥匙终于被转动,发动机响起的时候,秋明辉看见后视镜里的李栗侧过身子,声捂住了脸。
掌心湿润的刹那,李栗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悲伤,他咬牙憋着哽咽,可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抽动,连肩膀都在用力地颤抖。
李栗所在的年级,被学校的论坛封为天中历年来最精彩的一届。
就在他们高二升高三的那一年,他们的同龄人有的锒铛入狱,有的因为家变而远走高飞,一些流言直到他们毕业了,还在为后来的天中学生们津津乐道。至于哪个男生敢当着全校人的面追求另一个男生,在性向开放逐渐变为主流的时代,倒变得不值一提了。
但多年后属于这一届的同学聚会,逢人提起李栗,高三四班的学生们还是会瞬间就想起那个总是背着书包,在教室后排一个人占着两张桌子的男孩——这是高三这一学年直到毕业,李栗留给他们的最后印象。
李栗没了父亲,没了连初恋都算不上的明恋对象,后来连他在学校里唯一有往来的朋友都出国留学了,在众人眼中,比起过去流言中他野蛮暴力的形象,李栗倒更像是孤孤单单的倒霉虫,总是独来独往,越发沉默寡言。
但老师们都像视了他眼眸里与日俱增的阴郁和忧愁,只夸赞他在学习态度上的改变和进步。他们满意地看着李栗不再迟到,不再对自己不屑一顾,有时还要当着全班的面夸奖,说李栗在课后拿着试题本来讲台或者办公室提问,要大家都打起精神,向这位浪子回头的同学学习。
哪怕每个月的班级月考排名,李栗的名字始终在不值一提的后排浮动。
李栗觉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从来都是骗人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聪明人画出的大饼,以此掩饰命运天生的不公。
可他别选择。
"栗子?你怎么在发呆呀。"
曲嘉烨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镜头晃动中,李栗看见他侧身用外语和几个路过的同学打了声招呼,然后走进日光充盈的房间,随着门被关上,手机里的声音才终于安静下来。
曲嘉烨把脸凑近到屏幕前,镜头的畸变也丝毫不影响他五官的精致。
李栗窝在椅子上,房间只点了一盏台灯,外面夜色沉沉,寒风凛冽,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那头明媚的阳光,出神地想,今年的夏天好像转瞬即逝了,怎么这么快就又到了冬天。
"出什么事了?栗子,你在想什么?"曲嘉烨的声音有些着急。
李栗回过神:"哦,我就是在想,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是在做什么。"
屏幕里的曲嘉烨一愣,神色变化间,他很快调整了表情,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做爱。"
"……"李栗乐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随后一个去拉窗帘准备白日宣淫,一个光脚从书桌前飞快溜到床上,为了不感冒,李栗还奢侈地打开了空调的暖气。
距离再远,也阻挡不了两个开了荤的小孩偷腥。
"哈啊……嗯……"战栗地高潮后,李栗艰难地翻过身子,手指沾满了淫液,带着稠汁慢慢从小屄里抽了出来,软绵绵地滑过身体的肌肤,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老公还没射出来,你怎么……嗯……怎么就先去了呢?"曲嘉烨死死盯着屏幕里李栗半埋在枕头里的潮红的脸蛋,咬牙加速撸动胯下怒立着的阴茎。
或许是因为屏幕的光亮,李栗的双眸此刻水光潋滟,或许是因为头发长长的缘故,原本干净俊气的五官露出了一些媚意,他痴痴望着屏幕里曲嘉烨红润饱满的龟头,手指抠挖过的小屄又开始欲求不满地翕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