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潮的网赌是被动停止的,对于操盘者来说,他已经没有了价值,当然,这也意味着他想在手机游戏上将股市赔掉的钱、打牌输掉的钱、打架赔偿的钱赢回来的春秋大梦彻底破碎,他将不得不独自面对接踵而至的各种债务。
在形势的逼迫下,张海潮拿上一些钱再去牌局,手机游戏的希望破灭之后,牌局是挣快钱的唯一渠道。第一天他输了,支付的现金,此时的牌局上,别人只认现金。第二天张海潮赢了,却赢回来了空账,别人话说的很漂亮,他是站长,没办法与别人硬刚。第三天,牌前,他想要先把账兑出去,虽然到处都是三角债,却没有人愿意,东家也表示奈。张海潮争气,只能硬着头皮扫兴而回。想不到半年前还红红火火的牌局,半年之后暴露出这么多外债,牌局的雷几乎与网赌的雷同时炸开。
张海潮被形势逼着重新回归了单位,虽然这时候单位运行依然顺畅,但张海潮早没了以前那种开拓的精神。他把原因归咎于领导,领导对他工作不支持,他不理解,怨气很重。
正当张海潮不得不被两项赌博活动踢出而有机会冷静下来的时候,也正是他法再抱有在赌博上投机取巧的侥幸的时候,好巧不巧,这个节骨眼有朋友电话登门。张海潮这才想到去年借朋友的钱还都没有还,朋友也说钱借给他一年了,最近刚好要买房,首付凑不齐,只能难为他帮忙凑一凑。能把钱借出来一年的都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张海潮不敢有二话,只能装起慷慨,两万还过之后再付一些利息。他把两万转到对方微信上,除此再额外转出一个零头,然后打过电话去劝对方收下。可是心口不一,他此时的心里却在默默地盼望着对方能将利息退回,不收就是退回。
月底,有外雇工试探性地拿借条来结清半年的利息。张海潮手上钱紧张,不敢胡乱往外散,听到有人来找,赶忙反锁房门借口休息。外雇工轻敲几下见没人开门,却不敢砸醒站长,只能在院外与打扫卫生的老同志闲聊一阵之后暂且离去。
愁眉不展之际,张海潮病了,感冒,却半月没有见好。张海潮把生病当做躲避债主的挡箭牌,他虽然难受得大把吃药,却并不想病好。事实上,他也真的是病不见好,发烧,咳嗽,出虚汗,浑身力,脸色惨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传说中的鬼魂附了体,浑身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抽干。此时的他对病症已任何招架之力。
病还没好,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半年利息兑不出来,那就更难说全年利息。如此想来,有人甚至担心是不是会连本上仓,胆大者开始不顾站长病情壮着胆子进门探询。张海潮没钱。怎么办?撒谎。张海潮说工程款还没结回来,哪来的利息,他让大家耐心等待,不要急。
一万多的网贷加银行贷款利息也告急,张海潮还不出。他虽然非常担心逾期之后造成的不良影响,但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只能逾期。然而他不懂,从第一笔逾期三天起,便有催收电话上门,先是质询,后是言语攻击,惹得张海潮很想骂回去,可他不敢。网贷公司不是银行,银行是国营,网贷公司则不同,为了追债谁知道他们会使出怎样的手段?张海潮不敢以身试险,只能不接电话,选择逃避。可是,催收电话的密集程度就如前苏联的喀秋莎,夺命连环,万炮齐发。从此,张海潮不得不将手机铃声关掉,调成了震动,闲放时他将手机翻转,屏幕朝下,手机成了最让他心惊胆寒的东西。
九月,有副职领导来检查工作,分工对应的副站长陪同。这是领导里与张海潮关系不的一个,检查结束,便到宿舍探望还在病中的张海潮,却见窗帘蔽光,屋子里阴森昏暗,他相信张海潮是真的病了。他先把房间内的电灯按亮,然后将窗帘拉开,推拉玻璃开了半道,还给自己倒了茶水。他讥笑张海潮空有虚壳外强中干,建议张海潮到医院就医,张海潮解释说只是感冒,已经在吃药,医院暂时不需要。对方再没寒暄,单刀直入,问了一个让张海潮顿觉五雷轰顶的问题,他说:“都是兄弟,我就不再藏着掖着,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欠了很多外账?外面有传说你赌得很厉害。”
张海潮有如被揭了疮疤一样惊起,他极力否认道:“谁说的?长不长脑子?我倒想赌,去哪儿?我的收入还算可以,要多大的牌局才能让我欠账?你看这周边环境,都是穷鬼,有这样的牌局吗?”
对方想必是没有料到张海潮的反应会这般剧烈,他几乎是没有来得及思考张海潮反问出的任何一个问题,便说:“没有就好,外面传得比较厉害,作为朋友希望你好,有就要及时收手,不要被传言影响工作影响前途。”事实上,尽管张海潮理由充足,他过激的反应却已经将真实情况暴露。
张海潮虽然又解释一番说自己工作之外还有生意,并且的确借了一些钱,但绝不会沾赌,还说借钱是私人行为,与单位关。可话是这样说,对于领导会怎样想,他自己心里没底。今天既然有传言传到领导耳中,明天就会有传言传到yi把手耳中,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传言传到了yi把手耳中,三人成虎,张海潮不得不对这流言心生恐惧。
领导走后,张海潮已经没了生病的心情,他是不敢再生病,他必须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要不然不光网贷催收会把他吃掉,领导会把他吃掉,小小流言就能把他吃掉,更不要说听到流言而赶来的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