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台湾演绎(2 / 2)

岁月台湾演绎 一川 9394 字 2023-06-25

那个同时,掌在戏院门口收票的阿姨或叔叔伯伯,是绝对禁止、不准任何小孩进入;不然万一给巡逻的警察叔叔伯伯查到,违反了危害幼苗身心健康的善良风俗,戏院是会被罚钱惩处的。所以不时都可以看到一、两个,穿着整整齐齐制服,不停绕来绕去的警察叔叔伯伯。进进出出在戏院里头,或是戏院外边辛勤巡逻,辛辛苦苦值勤的警察叔叔伯伯,以尽其身为保护乡民警察的好形象。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点都没,不但有几分道理;说白了吧!简直是至理名言。警察叔叔伯伯也是有血有r0U,必食人间烟火的平凡人哪!多多少少需要一些额外的俸禄。於是……,戏院老板和警察叔叔伯伯之间,也会做出一些见不得天日,又不伤大雅的g当。在获得各自所需各自安好、互惠相当的前提之下;警察叔叔伯伯也会网开一面。就在脱衣歌舞正处兴头上的当儿,负责巡逻的警察叔叔伯伯,会睁只眼闭只眼,更晓得暂时离开职守岗位;留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好让舞台上表演脱衣舞的舞娘,尽情卖弄风SaO,将身上「唯二」的遮羞衣物,脱得一件都没剩。光溜溜又匀称的火辣身材、配上忽隐忽现、遮遮掩掩的舞姿,还有悠柔陶醉的音乐,那才是「脱衣舞」最x1引观众的时刻。嗨翻天!一些「猪哥」型的男生,有没有流鼻血或是脑冲血──中风?呃?天晓得!

这就是所谓「脱衣舞」之为「脱衣舞」的最最ga0Ha0。

几乎每个晚上,我会跟在我阿公的PGU後头,一前一後走进「南庄戏院」。我阿公绝对不会为了看脱衣舞,而买票带我进戏院;这点我敢对着天公打包票发誓。我阿公当然是看客家采茶大戏罗!不过……;我阿公年轻时,是不是也有过偷偷00买票看「脱衣舞」的情节发生?那…那……不是尚未出世,来不及参与我阿公,少不更事以前生活上点点滴滴的我,所能掌控;就、就不敢随便误赖说说了。

学校规定,不是礼拜六下午的半天假,或礼拜天整天的例假日,学生是不被允许去看戏,尤其在夜间更甚。不听话被抓到的学生,会受到严厉的警告。

但是谁叫我阿公是「客家大戏」的不二老戏迷人选;为了看完一出接一出,完完整整的「孙悟空大闹天庭」、「八仙过东海」、「狸猫换太子」、「薛平贵下山」、「六月雪斩窦娥」、「七侠五义」、「济公捉妖」……;那就必得每个晚上准时到戏院报到。照那些看过的剧情,我都会演了。只要取一条洗澡用的长毛巾,在十分之三的地方用稻草绑住,再将长毛巾往头上一套;就在我家客厅里,唱起鬼叫鬼叫的戏文,大大方方演上一、两出大戏过过瘾。

平日受我阿公JiNg神上名的薰陶,也得到我阿公血脉的真传,养成整身都是Ai看「客家大戏」的细胞。反正每次都有我阿公领着我进场;连戏院门口收票的阿姨或叔叔伯伯,因为这个缘故,全都认识我这个头号人物;是我阿公的心肝r0U兼宝贝蛋。如若傍晚下了课,我又不经意散步,溜到戏院门口的话;那些个收票的阿姨或叔叔伯伯,还会看在我阿公的面子上网开一面,随时都会让我进去看戏哩!

凡是一有客家大戏,到「南庄戏院」上演的时候,戏院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就会有我小小的足迹。

故所!每天早自习的时候,班导刘老师都会提前到达教室;厉声厉sE要故意违反校规,不是放假日或夜间偷偷跑去看戏的同学,自动自发站起来。唉!又是我。

「江可乐!怎麽又是你?别以为你是优等生,我就不会处罚你。不守校规我照样罚。看在你很诚实站起来承认的份上,我罚你现在马上到教室後面,面对墙壁好好反省。对了!拿一本书去。嗯!把国语课本第三课的第三小段,给我好好背熟。说不定等一下我会考你。」

我的班导恩师刘老师呀!她也太了解我、更是为了Ai护我吧!难道刘老师会不清楚,我是背课文的高手?她哪里是真正在T罚我;而是故意假装给我一点颜sE看,做做样子罢了。总得在班上其他守规矩、乖乖牌的同学跟前,给予难以摆脱的一点惩处来交代吧!看来对我没辙的刘老师,也只能使出这个杀手鐧,来掩饰她内心令她即Ai又恨的学生──江可乐──我,一种不舍、异於寻常师生的情结转移吧!

戏班走了;看大戏那些玩意耍完後,另外就要属目晶晶等待放暑假,那段炎热的「避暑」了。

暑假可玩的游戏可多得很,数也数不清呢!扮家家酒或骑马打战,随时随地都可以玩不算数。我们这一票小鬼,还可以招朋引伴,来一回「田园之旅」。0河蚌啦、捉青蛙啦、捡田螺啦、拾谷串啦!通通都尽心尽力玩得不亦乐乎。不然的话就是飙到河坝「囚水」b个高下,看看谁的胆子最大,游得最快最好又游得最远。虽然赢的人没有奖品,欸?拜托!那可是荣誉的表徵哟!尤其是脸皮b我还厚;厚得火箭筒都打不过的臭男生。他们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在众多nV生面前,出出在封闭「男nV授受不亲」的校园里;难得表现的风头风光一下?让nV生们瞧瞧平日形象不怎麽英姿焕发的他们,还有最後一招不为人知的一面;b一尾尾滑溜溜的鲈鳗还要鲈鳗。但是!想起爸爸啦、妈妈啦、阿公啦、阿婆啦!一天到晚在耳朵旁边哝哝哝哝;念得耳朵都快要长出厚茧而告诫的话;听起来真是好烦哪!烦Si人了啦!

接常大人三天两头,总是会嘀嘀咕咕、罗罗嗦嗦讲了一大堆,这个不行那个不可的警告;是我们那群小孩,不喜欢听又不得不听,一些有的没的、捞什仔废话。说什麽我们这班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头;游泳时千万不可游到黑答答颜sE的深潭。那片墨黑sE深到不见底的潭水,平时看起来平平稳稳,没什麽动静和声响,根本没必要顾虑更不必担心。但是!倘若遇见水流回旋处,就是我们客家话所讲的「扭皱窟」;凡是倒楣去游泳或涉水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就会被「扭皱窟」,拖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潭底。当然掉进「扭皱窟」的人,很少有活命的机会。最终的命运几乎是变成了农历七月,开鬼门时从Y曹地府溜出来的孤魂野鬼,让yAn间活着的亲朋好友,每年不吝酒r0U供养的好兄弟罢了;更成为枉Si城里找交替,想方设法投胎转世的水鬼替身。恐怖吧!「不听老人言,终久了大钱」。长夏漫漫的暑假,泳还是得游啦!不然没事做的日子,怎麽打发就真的聊透顶。不管怎麽说就是别铁齿;要知道避开那窟要命的深潭。论迷信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年老岁数大的那辈人,总有他们人生际遇数的经验谈,不听还真的是说不过去哩!

我爸那年也才三十五岁而已;正是所谓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身材武顿的我爸,平时下田种稻之外;遇到农忙过後有空的时节,三不五时也会帮忙杀猪卖r0U的隔壁邻舍──庆记猪r0U商,爬山越岭前往住在深山林内,单家檐屋的养猪户。将他们好不容易饲养得肥嘟嘟的大猪公,利用坚固麻竹做成的「猪杠」;将大猪公四脚朝天绑好,脚上身下横系在粗「猪杠」中间,再来就是由两个扛猪的脚力,一人一头扛起大猪公,一步一步慢慢抬下山来。将大猪公直接送到屠宰场、r0U商圈养待宰猪仔的猪寮。这样又算是一件赚钱的好差事;喜孜孜地从庆记r0U商手里,接过仍旧烧烧、会烫人手心应得的银票。反正不是什麽坏歹的头路,能做多少就捡来做多少,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钻的道理,这就是我爸增加赚钱的另条途径。

我爸不时也会下矿坑去打炭;因为当时偏乡的环境所趋,收入的钱b其他行业要高出很多,也b较现。想到打炭的工作,马上就可以0到白花花,「大百」、「大百」的钞票,赚一个月发两次的薪水,同时领到钱那种心花朵朵开的心境;真是以b。但那种钱多的头路其风险更高,往往还是「卖命钱」。必得跟阎罗王借胆、向土地伯公乔寿命、拿自己的命和老天爷赌相输换来的唷!赌赢除了有钱拿,更可说是捡到留下来的一条命;还可以再见到第二天早晨热烘烘的日头。如果万一不幸赌输的话,那条贱命呜呼哀哉就必得见棺材了。所以我爸在我的心目中,是条铮铮的y汉,一个我生命中崇拜得五T投地的最佳偶像。真可说神勇得事事能g、样样不嫌困难,吃苦耐劳的客家庄稼男子汉。真的有够赞!

「阿鲁米」──铝制成的饭包盒,盛上满满的白米饭外,「菜脯蛋」、酱瓜、覆菜剁三层r0U;是最常见又最下饭的客家便当菜,以补足打炭出力、g粗活所消耗掉的T力。青菜倒是b较少带,怕放到中午不管蒸不蒸饭,青菜都会h掉;酸忒的菜就难吃了。

通常用一条四方型大手巾,将饭包放进大手巾正中央,再将大手巾对折包裹呈长条状。卷好饭包对折的大手巾,系在腰间就是中午那顿最丰盛的午餐。

住在我家上屋、隔两间房子的阿焕叔;在我眼里!他一生人为了换伙食养活一家人,一直都是在矿坑出出入入打炭的矿工。

阿焕叔是我爸的同年,一样的岁数、一样的身材、一样只有国民小学卒业。他和我爸的感情好的不得了,就像拜把兄弟。几乎碰到任何事情,都会凑在一起参详,想尽办法以解决难题的好朋友。在阿焕叔时时怂恿、事事招邀的情况下,我爸才会在矿场缺少人手,而当时正好碰到家里没事,就会临时客串一下,和阿焕叔一块下矿坑打炭。

阿焕叔的爸爸是「目掴掴」──青瞑;是眼睛看不见东西的瞎子啦!我家的大人绝不允许我,变成像别的野孩子一般没有教养,故意嘲笑阿焕叔的爸爸是「抹目仔」;那是对失明长辈很失礼又不敬的称呼。要我不管何时何地,只要遇到了阿焕叔、他那个眼睛看不见的爸爸,都必须恭恭敬敬,只差没像望见了「国父」遗像,身T必须马上站直;双手平垂放在身T两侧,双脚并拢立正站好、敬礼那个样子。

我曾经也有过很大、很大的疑问锁在心头;再怎麽想找理由解释清楚,偏偏那个大锁就是锈得法用原本的钥匙打开。大目伯公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为什麽还取了个跟他外表的模样不相衬的名字──大目?我顽皮归顽皮,大人面前当然还是得有模有样,表现出很有礼貌、规规矩矩的乖孩子,让熟识的乡亲夸奖一番才是。没办法的事罗!我妈的家教在乡闾间,真的是「上港有出名、下港有名声」,出了名的严格;可由不得我不听大人讲的话。所以我见到大目伯公时,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就站在他的面头前,一定会很大声的叫他一声──大目伯公,吃饱饭了没有。

大目伯公不光是眼睛看不到,他那两粒塌陷下去只剩黑黑的眼眶,经常还会流出hh醹醹,像眼屎一样的分泌物;有一GU腥腥臭臭的味道很难闻。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都不太愿意接近他。所以大目伯公一天到晚,手里都捏着一条小手帕,以便擦擦不小心就快要掉下来的眼屎。

大目伯公虽然双眼看不见,不过平时00搣灭习惯了;只要阿焕叔不在家,他们家三餐的饭菜,大目伯公还是可以从从容容的胜任。只要阿焕叔矿坑打炭还没下工;大目伯公就会先行把晚餐准备妥当。等到阿焕叔宏亮的声音,出现在大门外的亭仔角,阿焕叔会顺手在亭仔边放置的大水缸里,用杓嫲舀起一大瓢清水,洗乾净被炭屎壅到黑答答的脸和手脚。进得大门稍稍坐在客厅的板凳上休息一下,接着只等大目伯公一声吆喝:「马上可以开饭了罗!」阿焕叔就会赶紧跑进厨房,帮忙摆好碗筷。

自我懂事,就不曾见到阿焕叔的妈妈──大目伯婆。听说!有一年的夏天,一场很大、很大的台风过後不久;平日勤劳惯势的大目伯婆,常常会不顾危险,就急急涉入h泥滚滚的河坝,拼着老命抢拉河流上头,漂下来一条接一条的粗木头。晒乾後用斧头劈成大小、厚薄差不多的木块,好用来烧大灶。那次也有够她命中带衰运啦!原本大目伯婆拖拉的大水樵也够多了,都已经拖到河坝床边的石砾上,也整整齐齐堆好。忽然见到河坝唇前头,又有一条超大块的漂流木。那条超大块的漂流木,足足有一个大人的身高那麽长;不是大目伯婆的T力可以负荷。偏偏一时兴起贪念,怕大水樵被别人抢走。大目伯婆又折回深水窟,再想拉回那块木头;结果一阵漩涡不知打从哪里,急速旋扭了过来,正巧把矮小的大目伯婆,卷进了漩涡里面。一起在河坝捡大水樵的乡亲,眼睛才刚刚影到当天大目伯婆,身上穿着那件风中飘呀飘的红sE衣衫。一个打眼连什麽鬼影子都没看清楚,根本来不及去拉大目伯婆一把?不多时!哪还有大目伯婆红衣飘飘的魂影?她就这样活生生被卷进「扭皱窟」;最後连身屍骨头都没找着。唉!又是夺走了一条可怜的生命;「枉Si城」更多了一个冤Si鬼。

阿焕叔是个单身哥的「罗汉卡」,除了和大目伯公相依住在一起,以「朝不保夕」的打炭生涯做为永久的职业。阿焕叔没有nV朋友也不愿交nV朋友,虽然他的长相也算得上是不讨人厌,有点够称得上帅的那种大男生啦!当然平平相貌跟我爸相b的话,还是会差我爸一大截。这可不是我偏心,胳膊往内翻;亲不亲自家人,我爸才是世界上最帅气、最缘投的男生呢!

想想自己家里的那副德X,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阿焕叔终是不敢耽误nV孩子的青春;更不愿蹧蹋nV孩子家一生的幸福。他唯一的希望,只想和他阿爸──大目伯公,每餐都能有一碗白米饭吃,再来就是少病、少痛、少花钱;安安稳稳过上几年好光景。最後还可以让他阿爸百年之後,有块栖身的墓地下葬;就这麽一点心愿。如能以偿,便很阿弥陀佛、连带心满意足,神明有保佑了。

经营煤矿所设的矿区,多数的问题出在处於交通不便,再来就是煤炭品质不佳的缘故;故所大部分煤矿开采的所在地,几乎都集中在苗栗县以北,煤层较厚实的地区。南庄正好处於苗栗县境内接连新竹的山区;得到独厚天时、地利、人和,种种有利煤炭开采的条件。经年都有多家矿场,同个时间招兵买马动工,必须徵请许多打炭工人。更何况南庄诸多矿场开采的地点佳,更有挖不完的煤层;造就了许多本地,或外乡闻声而来挖「黑金」,老老少少男X挖煤矿工加入打炭的行列。一度繁华了「桃花水!流不过乌蛇咀。」──南庄;成为煤炭产量最丰、品质最佳、人气最旺,人人向往前来「掏黑金」的村庄。

为什麽没见过nVX的采炭工?为什麽nVX工人只能做些捡炭啦、洗炭啦、推台车啦、或挑或推矿场废弃物,运到崩岗倒掉……;担纲一些较轻可的工作。听老一辈矿工说过的因素之一;假如让nV人下矿坑的话,会招惹不祥因而容易发生灾变。其次的理由,到了矿坑的地底,常因Ha0Sh、闷热,高温几近摄氏40度。男X矿工往往都会把面衫和面K脱掉,仅仅只剩身底衫和短内K就够了;甚至是打赤膊如此而已,其他衣物哪穿得住,简直是多余。居於nVX如果衣服穿得少,在封闭又狭窄的空间g活,必然面对其他男X矿工,说起来在保守的乡下;伤风败俗、不很T面……。到底真实X为何?至今也没切确证据证实过原委;更没人说得准。

我爸除了偶尔会陪阿焕叔一起下坑去打炭,平常时节阿焕叔也没几个讲话讲得来的朋友。我爸没能下矿坑的时候,阿焕叔每天只好孤孤单单一个孤老牯,腰间系上那个大饭包,头上戴一顶帽沿附有小灯泡的鸭舌帽。打炭又不是要参加谁家什麽喜宴给人请客,工人的穿着不必讲究排场,倒也轻松自在;单单一件可以穿出门的旧短衫,另加一条短K截。冬天就套件厚一点的外衣、长K;OK啦!反正到了地底,谁还管谁穿了什麽。不管刮风下雨,矿工几乎人人脚上穿着一双,用乾稻草简简单单编织的「草鞋」。这麽一身行头的打扮,却也是当时大部分打炭矿工挖煤的身家。

挖煤工人的命运──有时运势不佳,所遇到的矿灾总是免不了,经常都会有不幸的风声传来。

前几个礼拜有家矿场,发生过一场矿灾;Si伤了几个工人。当时一个亲身碰到灾难,而能逃命出来的矿工──阿山牯,忆起那次Si里逃生的情景,全身还会皮皮扯、激激颤。每每想到惊恐的一幕,他的尿水还会拨拨跌哩!

阿山牯娓娓道起出事那天早晨,他的眼皮好端端地跳呀跳;猛跳个不停。心里嘀咕着一个单纯念头,才刚刚浮现:「一大清早!没提没防眼皮就隐隐跳了起来,真不是什麽好兆头;该不会出事吧?」不久!他和五个伙伴搭乘运煤碳的台车,缓缓深入地底工作。因人为疏失,随车工没将第五节跟第六节的Ha梢栓好;造成台车脱钩滑落。台车不停摇晃,阿山牯感觉全身一阵震动,紧接着不到一秒钟,台车不受控制,高速往下冲去。

沿途撞毁了支撑矿架的岩盘、磐石;更撞击到高压电源。瞬间产生火花,引燃弥漫空气中燃点极低的粉尘和煤灰,产生剧烈爆炸。就像骨牌效应,爆炸引起落盘和浓烟,沿着通风系统蔓延进入坑道,堵住逃生的去路。又因矿主罔顾工人X命,当时没有发给下坑打炭的矿工,应该携带的「一氧化碳自救器」。遇上灾难缺氧的时候,矿工们哪还能呼x1?呼x1一困难;一条条原本活蹦乱跳的生命就没了,该次夺走阿山牯那伙四个同伴的宝贵生命。

全身是伤的阿山牯,可说平日有烧香,真是命大,被震到通道没被完全堵Si的出口处。他利用自己对矿坑环境的熟悉度,拨开一层接一层的废石砾;十只手指头都扒烂沾满了鲜血。他哪还管得手指的疼痛?逃命要紧呀!阿山牯趴低身T慢慢爬行;因为臭味的瓦斯气,一般都b空气轻,会飘浮在空气上头,这是打探工人平时就该知道的常识。如果碰上了矿灾,论遇不遇得到瓦斯气,反正必得压低身子才能保命。他很小心、很小心卖命地往前爬;直到另一个坑道,再由其他矿工帮忙拖拉,最後急忙抬着出来,才捡回他的一条老命。

自此以後,常年地底打炭的阿山牯,再也不敢下坑采矿了;再多的金钱换不来一条命哪!往後阿山牯只得找一些,其他的临时工打发度日。再说矿坑不时渗出来Ha0Sh的水气,跟四处飞扬的尘粉废气,事後也让阿山牯吃尽了苦头。包尾罹患了「粉尘症」;还有四肢关节肿胀、「风Sh痛」的职业病,就算阿山牯花费再多的金钱,也难医好全身的病痛。

夏天的夜晚阵阵凉风吹来,舒服极了。刚吃过晚饭、洗好澡;阿焕叔接常会过家来找我爸聊天,就坐在我家门外的亭仔下。不外乎是我爸偷偷泡好一壶,阿公的客家私房酽茶;一包我妈现炒好,香香sUsU脆脆的「地豆米」,还有一盘阿焕叔带来的豆腐乾。月光华华照耀下;他们俩同年有一句没一搭、打打嘴鼓。聊一些阿焕叔打炭遇到的瓶颈,或是我爸种田的经验谈。不然就是自认坊间听闻,歪哥又有趣的hsE笑话;谁跟谁贼头贼眼跑去看脱衣舞,被他们尾随跟去的妇人家逮得正着,还被掐着耳朵拖回家……。谁去赌賋间赌博,最後输得脱掉K子跑路哩!谁跑去茶店仔找赚食嫲……!全拿出来臭P一下,不管好笑不好笑,燻Si人也不犯法。

他们一面H0U着「新乐园」牌子的香菸,一面喝着客家酽茶、配起香喷喷的的地豆米,打起斗叙!一口茶、一口地豆米、一口豆腐乾,吃得有滋有味;惬意得天上神仙也b不上。乡下人就是这麽个悠闲、这麽个单纯;凡事这麽个容易满足。他俩更不忘将一口接一口白白的菸雾,同时喷向对方彼此斗气取乐。突然!「啪!」好大一声。坐在我爸身边、听他们说三道四的我,也给吓了一大跳。接着:「唉哟?」啊哈!原来是蚊子大哥,偷偷攻击了阿焕叔肥肥的大腿;阿焕叔岂能放过那只可恶的蚊子?随手一个大巴掌赏了过去。当阿焕叔扬起巴掌的手风一挥,大蚊子早就不知飞到天西哪个吕送去了。阿焕叔不但没打到蚊子,倒是阿焕叔的大腿,被自己的一个巴掌,打得五只红红显眼的血手印,狠狠印在上头。痛得他哀哀叫哩!香菸一丢,用脚底一踏一捻;捻熄闪闪发光的菸蒂。一个转身走到我家客厅的神桌上,拿起一把我阿公自己做的蒲葵扇,又匆匆走了回来。

那个夏天的那个夜晚,到了後来竟成为阿焕叔,和我爸最後相聚的短暂时光。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远在矿坑那边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矿场出事了!

一声爆炸,惊动了矿坑附近的乡民;大伙携家带眷前往出事的矿区现场。有的是心焦得坐立不安,期期等待能有好消息传出来的家属;有的是消防队开着消防车出勤的打火救难人员。个个脸上都神情紧绷略带忧伤;只愿下坑采矿的家人、同侪,能够全数平平安安逃离出事现场。

那家矿坑正巧是阿焕叔作业所属的矿场;矿灾过後有关单位,立即派遣专业人员前来勘查,以便了解当时肇事的真正原由,证实了所以出事的真相。

好端端不知从地底,哪个鬼地方喷窜出来的硫磺火;接触到不知何时钻出来的瓦斯气。结果轰然一声巨响,龙柱炸歪也坍塌了;整个矿坑炸得粉碎。落石加上有毒的烟雾,堵住唯一一条逃生的出口;接着一氧化碳溢出整个坑道、矿井。当时缺氧的情况下,不被气爆炸Si、烧Si的工人,几乎也因爆炸过後的坑内,弥漫着大量有毒气T,而中毒窒息身亡。就算真有大罗神仙在场;可能连神仙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也难以施展边法术救援。事发地点又在矿坑地底深处,哪还有逃命的机会。可怜那些为了一口饭吃、入坑打探的矿工,灾难当下没有一个幸免於难。有的工人身T扭曲变形,难以辨识;有的屍块散落一地、和着泥浆模糊成了一堆r0U团,分不出谁是谁。更惨的是矿坑堵Si,有些遗T根本法运出;导致最後不得不忍痛放弃。

阿焕叔那次的矿灾,是苗栗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灾难。

大目伯公听到传来的噩耗,一时不能接受事实,整个身子瘫坐在泥土地上;双手重重地捶着心肝,哭得晕了过去。空洞深陷的双眼,流下来的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看在乡亲眼里,那种不舍又奈何?生命竟是那麽脆弱,年纪轻轻说走就走,经不起半点波折;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最後那家出事的矿坑封了,矿主赔钱赔得屎波涝荡荡跌;终其一场功过全成泡影,乌有了。想想十几条人命要负责,更有冗长的官司要打要对薄公堂;不得不宣告破产。破产归破产,仁义道德也不能不负;当年农历七月半普渡Y间好兄弟的时候,矿主更是面带愧疚,在矿坑出口附近,摆起一大片香案和祭品。那堆得一落落、高过人头的冥钱,烧掉的──银纸不知有多少。铁丝笼里烧得火红火红的银纸火海,把天边暗沉的夜空也染成耀目、红通通的一大片。更请来三个法力高强的道士,超渡超渡那些枉Si的冤魂。再怎麽大的法术,也难招回那一缕缕幽幽的辜魂魄。尽人事吧!希望藉此超渡法会,能使枉Si的冤魂,早日脱离阎王殿前的种种苦刑;速速投胎转世,将来做个有钱人家的子弟,不必再受身心R0UT的煎熬为要。再则苦主家属那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哀号;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愤。那场超渡法会,就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下,结束了阿焕叔一生人的历历过往……。

过来!我爸除了失去一个话不谈的好朋友,他本身也不再入坑打炭了。

矿工打炭的金h岁月,随着那轮血红sE缓缓西斜的落日;惨惨坠入了鹿场大山,和加里山的山林壁坜角去了。总归一句;矿工宝贵的生命,仍抵不过薄弱夕yAn余晖,那一刹耀眼的炫光……。

唉!眼看暑假就快要结束了,聊归聊,再怎麽说调皮捣蛋的我,也该收敛调整一下小野马脱缰而去,我自己也没辙收服的那份赤子之心;不能再像前些日子,Ai怎样疯就怎样疯了。

看来不久,我──江可乐,也要升上南庄国小高年级──五年级了。

唉!江可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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