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的天气,冷空气的往来得也变得频繁起来,盘踞了这片土地快半年之久的热流仍迟迟不愿退场,冷空气几度南下后,虽说气温已有明显的回落,狂风骤雨也在此期间光顾了这座城市,但是等寒潮退却之后,照常升起的太阳仍向人们传递着暖意,仿佛在告诉你,你期盼着的冬日仍未到来。
岳凌也不知道自己上次可以这样长时间的百聊赖地闲庭漫步,可以不用去张迪的夜总会度过一个又一个令自己恶心的夜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八年来岳凌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不会去记今天是几号,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每一天的活动,今天和昨天不会有什么区别,明天也不会有什么新的波澜。
岳凌不知不觉又缓缓踱步到了那片竹林,正好是午休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都去了疗养院的另一边吃饭休息,这个别院仿佛是个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万籁俱寂,阳光穿过遮天蔽日的竹子缝隙,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光点。岳凌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像小时候一样跳入这光圈中。不过他高估了自己右腿的情况,他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这样的运动。眼看着自己就要失去平衡倒在自己那一片光亮之中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待岳凌站稳看清楚来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从那一束光亮中又隐入了竹林里。岳凌惊惧万分地确认这附近的情况,然后才想到现在是午休时间不会有人关注这里,才放下心来。
“余警官,我应该告诉过你吧,这里是禁止外人进入的。”
“你都叫我警官了,我来这里查案难道还有人能拦我?”
“如果你被这里的保安发现了,可就不是被拦下来那么简单了。怎么,这次没有带着你的猫来给你打掩护吗?”
“上次为了抓住它,我已经把这附近都摸熟了。这里正好有一块区域是监控的视野盲区,再加上这会从医生到保安都在午休,我到这里来神不知鬼不觉。”
“那发现你的我是神还是鬼呢?”
语毕,二人都不禁莞尔一笑,那一瞬间,岳凌和余海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段忧虑的日子。但那温暖的感觉转瞬即逝,他们二人又回到了相顾言的状态。
“你......身体还好吧。怎么突然出院了。不过上次车祸之后,给你做检查的医生也说你运气好只受了点轻伤。应该没什么事吧。”
“怎么,余大警官今天来这里是想把我再抓回去审问吗?”
“对你的审问其实早就结束了。让你一直住在医院里,是我出于我自己的私心。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着急,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不过,岳凌,应该不会有人在晚上10点多的时候出院吧,而且还能做到完全避开医院的内部监控。”
“余大警官,你也说了我恢复地差不多了,那我想什么时候出院都可以吧。再说了,关于那起车祸的事,你和你的同事不是也问了我很多了吗,我能说的也都说了。至于我离开为什么会没有被监控拍到,那你应该去问医院。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这半残不瘸的右腿可没法像你一样飞檐走壁。”
“那你知道吗,前几天你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你的左腿的钢钉里有可以定位的发信器。”
“是吗,我不知道。”
余海望着眼前岳凌,他仿佛一只在一望际的荒原上一边觅食,一边还要如履薄冰地提防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天敌一样的小动物。余海知道,这8年潘歧带给岳凌的伤害已经深入岳凌的骨髓,他也知道他今天这样毫防备独自来见岳凌,如果被发现,自己会遭遇怎样可怕的事情。可即使这样,此时此刻岳凌仍然在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将自己弱小力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即使岳凌和自己分开了8年,即使他身处在这样一个地狱里,岳凌仍然是那个岳凌,这一点是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岳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警察吗?我们家以前是开小饭店的,总是遇到一些小流氓来闹事收保护费,即使报了警,警察也抓不到人,事后还会被这些流氓加倍地报复。就在我们家最难的时候,你父亲出现出现了,他会在下班或者巡逻的时候光顾我们店,只要有人来闹事他都会将这些人抓起来,我记得有几次他还受伤了。渐渐地我们那里就再也没有这些闹事的人了,我们家也算是在这个城市有了立身之所。
后来没多久你父亲就被调走了,我也和父母回老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想到我和你,后来还能成了同学。你知道吗,在学校里只有你能注意到永远都孤独一个人的我。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办法融入这个学校。是你教我功课,勉励我要继续念书而不是辍学去补贴家用。你还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可是8年前的那一天,你和你的家人突然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就连警察也能为力。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以后我一定也要成为一名警察,一定要找到他们。”
岳凌怔怔地看着余海,他没想到余海会突然和他相认,还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往事,那些久远地仿佛是前尘旧梦的记忆,突然又浮现在了岳凌眼前。曾经的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啊,可是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如今的他全身早已被发烂发臭的淤泥紧紧裹住,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是那样的艰难。
“余海,难道你们张曙舟局长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来调查我的事吗。你做了这么久的刑警难道不明白吗,有些事情你可以听从自己的本心,去追求你想要的正义,但是有些事情你不得不让步。你想实现自己的夙愿,想完成自我的救赎的前提是你得活着,有尊严地活着,不然你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是因为费清的事吗?因为他被潘歧发现,所以潘歧就虐杀了他,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在恒隆大厦前的工地挖出来了一具尸体,经过直系亲属的DNA检测认定,确认死者就是费清。他的骨头上有多处骨折骨裂的痕迹,还提取出了DP的残留,所以我们推断他生前被暴力虐待甚至被迫吸食了过量的DP,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