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知道是潘歧杀了他。”
“费清生前一直会随身带着一本笔记本,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通过警局的监控我们发现了他出事当天来上班的时候是带着那本本子的,可是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带走。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在警局的他生前用的那台电脑主机里找到了被他藏在里面的笔记本。上面清楚地记录了你对他讲述的事情,以及他自己潜入南德夜总会进行的一些调查。这个南德夜总会虽然表面上是张迪在管理,但其实他后面真正的老板,是潘歧。”
“但是费清他暴露地太快了。他掌握到的证据做多只有这家夜总会组织卖淫罢了。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告诉他,让他提防着警局里有内鬼的话,他也不至于孤立援那么简单就被抓住了。”
“难道你以为他仅仅是查到夜总会涉黄,或者只是因为你向他求救,就会被潘歧杀害吗。你知道那本笔记本里还写着什么吗,费清查到那家夜总会有大量的毒品交易。光是费清查到的毒品数量,就已经够判张迪死刑了。”
岳凌回想起了5年前,他与费清的相遇就在自己万念俱灰跳车骨折,被潘歧送给变态蹂躏还拿母亲和妹妹威胁自己后不久,身心的双重折磨让自己根本力思考怎么逃跑,对自己生存的标准每天都会降低。受了伤就会被送到康泰疗养院,伤好了就会被送回夜总会,没有那些变态客人的时候又会被送到那个关了自己三年的房子里。那时的岳凌一所求,只求母亲和妹妹能够安然恙。
费清就仿佛是上天回应自己的苦求出现的一抹不真实的微光。那天费清骑着小电驴下班的时候正好和南德接自己的车在一段没有红绿灯的路段差点迎头撞上。在车上岳凌和费清对彼此都有着一面之缘,但谁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岳凌开始注意到费清经常出入南德夜总会,而且有好几次走到了顾客止步的地方。
岳凌也不知道那一天怎么会在他差点被抓住的时候救了他,也许是自己隐隐猜到了费清的身份,也许是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残留着可以逃脱的希望。但是自己的这一念之差让费清窥探到了这个夜总会不为人知的冰山一角,以致于让费清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没过多久,岳凌被带到夜总会的地下室,岳凌听说过这里是专门用来处理叛徒或者走漏风声的人,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解脱的时候,他却在地下室看到了已经被关了好几天,全身被打得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的费清。
岳凌的双手被人死死地反压在身后,潘歧好整以暇地坐在离费清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些人对眼前已经奄奄一息的费清进行着毒打,费清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嘶哑的残破的音节从喉咙里蹦出来。潘歧兴奋地看着眼前这一场暴虐的盛宴,眼睛里散发着不寻常的光亮。他不断地在岳凌耳边说着:“岳凌,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啊。本来这个小警察走到了不该到的地方,顶多被打一顿扔出去就算了。可是你救了他,现在他查案子查到了我的头上,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东西,那我就只能让他痛苦地死去了。”
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棍棒与拳脚落在这个即将长眠的年轻人身上,潘歧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按捺不住的欲望呼之欲出,潘歧让其他人都出去,然后在岳凌像一头猛兽一样宣泄着自己的情欲,最后只留下满是伤痕的岳凌扬长而去。
等潘歧心满意足地走后,岳凌立刻扑向了费清,一息尚存的费清好像在说什么,岳凌将耳朵凑到费清的面前才能听到他的只言片语:“你......放心,他们不.......知道......你告诉了我,你的......遭遇,他们不会......对你,对你的家人......出手的。”
岳凌没有想到,是他自己的一念之差害费清落得今天这个悲惨的下场,可是费清却直到现在还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费清的名字,但是回应他的都只有言的死寂和地下室昏暗的灯光。继父亲之后,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一条生命在自己怀里慢慢流逝,身体的温度慢慢消逝直至冰凉的感觉。直到第二天深夜他们才将已经咽气了的费清和因为发烧而意识模糊的岳凌从地下室带了出去。
如今他看着余海和当年费清一样,竟然为了救自己孤身一人深入龙潭虎穴,沉重的回忆让他几乎就要喘不上气。:“余海,趁现在还来得及,趁潘歧还没有注意到你,不要再深究下去了。你以为凭着一本5年前的笔记本就可以那他怎么样吗,他敢杀一个费清,就敢杀第二个第三个。”
“岳凌,当年你谎称费清是你的客人让他不至于被夜总会的人抓住,让费清小心局里有内鬼,这些都不是你的。让他那么凄惨地死去的,不是你,是张迪和潘歧以及他们手底下的那些人。如果我们现在不趁势把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只会孕育出更多的悲剧和惨案。”
“潘歧在C市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他的势力早就渗透到了整个C市的政商界。甚至连省里都有他的人给他保驾护航。再加上他这几年已经金盆洗手,一直在洗白自己的产业,当年追随者他的那几个人如今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合法产业,你想要抓到他的把柄,更是难上加难了!”
“罪恶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我们要做的难道不是让那些在黑暗中消逝的生命和隐匿的悲鸣重见天日吗。如今费清的遗体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这就是我们撕开这黑暗的一线希望啊。潘歧在南德夜总会里的毒品和淫秽生意,极高的利润让他一直难以放弃。他的贪婪和以为自己有了保护伞就可以法天的狂妄最终只会把他引向深渊。”
岳凌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海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重,他都能感受到掌心的老茧和纹路。眼前的人仿佛希望把他所有的力量都传递到自己身上。在余海的身上岳凌觉得好像又看到了的父亲和费清的影子,他们义反顾地追逐着内心的光亮,奋不顾身地和这个城市的黑暗殊死搏斗,直至燃尽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
“余海,你知道你在跟什么作战吗?潘歧能有今天的成就,他能肆忌惮地杀害公职人员,你以为仅凭一个张曙舟的力量他就敢这样为所欲为吗。支撑着他的力量不是你我这样的人就可以撼动的。”岳凌看着余海,他看着余海站在那一缕从竹林的缝隙中泄下的光亮中间,仿佛是来解救他的天外来客,这样的场景曾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但是他法像在梦里那样毫不犹豫不顾一切地抓住余海伸来的手。
他太清楚潘歧的手段了,帮助自己会有怎么样的下场,费清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了他。就算没有张曙舟又如何,他也不过是潘歧手里的一个小棋子,他可以肆忌惮地让费清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也可以让张曙舟在来不及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前就悄声息地油尽灯枯。
8年前他被潘歧带到父亲面前的时候,父亲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双目被剜舌头被割,四肢也被打断。可是潘歧还不满足,他一定要让岳凌亲手杀了他父亲。
当时的岳凌发着高烧,被另外几个人挟制着,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逃离那个噩梦的地方,只能任凭潘歧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将手里的那把只沾着自己指纹的刀狠狠地插进了父亲的心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岳凌都过得浑浑噩噩,高烧不退的岳凌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可是那把刀握在手里的触感,刀尖刺入父亲身体的感觉却时刻不在岳凌身上重复上演。潘歧每天在岳凌耳边的低语,让岳凌法忘记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但是人的生命力又是那么顽强,岳凌完全是抱着求死的意志,可是最后还是被潘歧救了回来。清醒之后的岳凌甚至都没来得及为父亲掉一滴眼泪,就被潘歧囚禁在现在岳凌住的地方,每天都被迫沉浸在情欲里。直到五年前潘歧终于厌倦了对已经麻木的岳凌的折磨,将他扔到夜总会去继续接受别人的虐待。但是岳凌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他逃跑过自杀过,可是却被潘歧用母亲和妹妹要挟,让他不得不继续着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
很快岳凌就镇定了下来:“余海,我原以为这8年过去,你已经把我忘了。我很感谢你今天能到这里来,和我说了这么多,也很感激你为了我能做到这个地步。余海,即使你现用警察的身份把我带到警局里,我也什么都不能说。胡广已经帮我安排了后天做钢钉拆除的手术,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会在这里复健。午休的时间快要结束了,你快走,再不走被人发现就真的走不了了。”
静谧的深秋初冬的正午,阳光好得令人昏昏欲睡,竹叶随着并不强烈的秋风沙沙作响,催人睡得更加闲适惬意,不愿醒来。梦里有久别重逢的友人,他们相拥在一起诉说着经年的际遇。也有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为了利益铤而走险,心狠手辣地扫除阻挡他们的一切障碍。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这梦的世界不经意地交织在一起,成为这悠闲午休时间的一副微不足道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