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现在可是咱们工作室最大的资源，好歹你也是拥有一千万粉丝的网红。”
“呃……”
“所以，如果咱们的招聘信息被你的粉丝看到，那不就省了很多事吗？咱们还用得着担心来的人不为我们拼命吗？”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说，”徐莉一脸得意地在安娜身边坐下，“管事我不在行，但是管人我很在行，往后啊，你管事，我管人，咱们分工明确，互不干涉，怎么样？”
“我看行。”
“对了，陈薇给你引荐了几个投资人？”
“十个。”
“十个？哇，感觉要发达了！”
“哈哈，我也这么认为，不用多，只要有两个投资人愿意给我们投资，那咱们的工作室很快就可以步入正轨了。”
安娜和徐莉太乐观了，尤其是安娜，在去见投资人的路上，她心里轻松得很，她想的是，那些投资人既然是陈薇介绍给她的，总不至于没有一个人肯给陈薇面子吧。所以她最乐观的估计是，最后会有五到六个人愿意投资，最悲观的估计是，最终只有一到两个人愿意投资。但不管是乐观估计还是悲观估计，对于刚刚起步的梦想家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
可现实是，她白天见的九个投资人全部拒绝了她，有的认为，漫画市场太过小众，看不到前景；有的认为，把钱投给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学生风险太大；有的则认为，安娜的项目法给予他们回报。
总之，拒绝她的理由各种各样，而安娜也被兜头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原本的希望之火还没开始充分燃烧，就已经被扑灭。
安娜坐在聚力投资有限公司的会客室里，等待着她的最后一个投资人刘亮。等待的间隙，她在思考，是自己太过天真，还是现实太过残忍。
她想明白了，她是她，陈薇是陈薇，投资人不会因为陈薇而会对她产生信任，获取他们信任的唯一方式便是价值，她只有让梦想家体现出价值，才能让他们对她对徐莉对梦想家产生信任。可没有钱，没有投资，她靠什么让梦想家产生价值，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是一个死结中的死结。
安娜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等了刘亮足足三个小时，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她问了前台许多次，但前台一直都说刘亮在开会，她是个识趣的人，估计这个投资人是不想见她。
想来也不奇怪，一个公司的CEO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生，他能答应见她已经是给足了陈薇面子。
安娜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大楼，在外面简单地吃了饭，然后打了一辆出租，回到了小区门口。
当安娜走到楼下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来电的是徐莉。
徐莉在电话里高兴地说：“娜娜，我刚刚送走最后一个面试的人，你猜今天来面试的有多少人。”
“多少。”
“三十七个！”徐莉在电话那端大笑，“我的天啊！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我怎么那么聪明呢？仅仅是修改了一下招聘信息，一下子就涌过来了这么多年轻人。当然啦，主要还是应该归功于你的个人魅力，来面试的人里，绝大多数都是你的粉丝，哈哈！”
“真好。”安娜难受得有些想哭，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告诉徐莉这残酷的事实，如果告诉徐莉，她今天见了十个投资人，却没有一个愿意为她们投资，那么徐莉还会笑得出来吗？
挂断电话，安娜没有着急上去，她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想通了。
她知道创业很难，但她没想到会这么难，可那又能怎样呢？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咬碎了牙也要坚持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徐莉，她不能气馁，为了梦想，她愿意奋不顾身。
安娜深吸一口气，跑出小区，打了一辆车，又回到了聚力公司。
刘亮的秘书吃惊地看着面带微笑的安娜，她原以为安娜已经走了，谁会想到，安娜居然又跑了回来。
“刚才饿得不行，所以出去吃了个饭，”安娜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笑嘻嘻地在接待室里坐下，“小姐姐，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吧，刚才撑得我要命。”
“呃……好。”秘书闪身离开了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杯水。
“谢谢，”安娜接过水，抿了一口，“请问，刘总还没开完会吗？”
“他……应该开完了吧，我帮你问问，请稍等。”
“谢谢。”
秘书迅速离开了接待室，然后把安娜又跑回来的事情告诉了还在办公室里办公的刘亮。
“她没走？”刘亮笑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毅力。”
“刘总，您看……”
“算了，那就见见她吧，你把她带到我办公室，就说我刚刚开完会。”
“明白。”
刘亮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这个叫安娜的丫头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也不知道她是脸皮厚呢，还是真的懵懂，他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肯罢休。
他起初答应陈薇纯粹是给她个面子，至于投资的事情，他想都没有想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还想从他这里要投资？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刘亮赶紧正襟危坐，盯着电脑，装作在认真办公的样子。
秘书推开门，把安娜让了进去。
刘亮眼角的余光扫向了安娜，感觉这个姑娘虽然其貌不扬，但眼睛里有一股狠劲，想来应该也是个倔脾气。
刘亮不理，装作没有注意。
“刘总，你好。”
刘亮抬眼，装作刚刚看到安娜的样子。
“哎呀，你就是安娜吧，快请坐，快请坐，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刘亮指了指面前的一摊文件，“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很抱歉。”
“没关系，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我，我已经感觉很荣幸了。”安娜嘴上不在意，心里早就把刘亮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遍又一遍。
“陈薇说你是个漫画师？”
“是的。”
“在网络上很有人气？”
“也还好。”
“那你为什么抛弃漫画师的身份跑到北京来创业呢？”
“漫画师是我的梦想，但创业是我的理想。”
“那就说说你的理想吧。”
“我想打造一个国内最大的原创漫画平台，让那些有天赋的漫画师的作品通过我的平台得到更精准的曝光，让漫画市场更有商业价值。”
“直白地讲，我对中国的漫画市场并不看好。”
“这我明白，但是刘总，虽然国内漫画产业目前发展缓慢，不被资本重视，可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正是一片可以开发的蓝海吗？中国的漫画市场早晚会发展起来，我不去做，自然会有别人去做。”
“你的优势呢？”
“移动端将会是未来的阅读主流，所以我打算打造一款漫画类APP，而我的优势则是微博上的一千万粉丝。在创业之前，我通过流量变现赚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流量才是巨大的财富，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还有呢？”
“还有我是漫画师出身，对于读者的喜好都很了解，我有信心做一款拥有最好的内容的漫画类APP。”
“现在做到什么阶段了？”
“我刚刚和我的合伙人成立了一个工作室。”
“说一下员工情况。”
“刚刚开始招聘，还没有开始录用，但是今天一天就来了三十七个应聘者。”
“你目前的资金有多少。”
“大概三十万左右。”
“还需要多少。”
“五百万左右。”
“五百万？”刘亮笑了，“小姑娘，有自信虽然是好事，但有的时候也会变坏事。你的理想很打动我，但你做的这件事情风险极大。你来之前，我特意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漫画市场。虽然做漫画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人做，我看了一下，应用市场里最知名的几个漫画APP都是背靠大企业，具有巨大的流量以及资金支持，也攫取了漫画市场里的大部分用户，所以你准备靠什么生存下去。”
“您说的这些都很对，但客观事实是，目前的漫画产业供应链极不成熟，导致这个市场法被资本直接收买，间接给了我们巨大的生长空间。另外，漫画行业是一个不容易被定位、不容易被资本垄断且存在极大变数的新兴行业，所以目前最有实力的几家漫画公司的资本以及流量优势只是暂时的，我相信，如果我们现在加入，抢占市场，完全有机会分得一杯羹。最后就是内容。”
“内容？”
“内容是人类永恒的需求，只有好的、正能量的内容才会吸引用户，就像，任何一部畅销靠的也是内容取胜，只有美的文字和好的故事才能吸引读者继续读下去。就拿我自己举例，我最开始在微博上连载漫画的时候，粉丝只有几十个，慢慢地，我的粉丝数呈指数式增长，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进行过任何营销，靠的是内容，因为我的漫画能够打动读者，能够引起读者的共鸣，所以才会受欢迎。”
刘亮笑着鼓了鼓掌，说：“不简单啊，小小的年纪居然有如此的视野，很了不起。你刚才所说的很打动我，我愿意和你合作，而且投资金额会超过五百万。”
“真的吗？”安娜兴奋得溢于言表。
“但有一个前提。”
“您说。”
“公司成立后，你以及你的合伙人不能担任CEO。”
“什么？”
“我会花重金聘请专业人士担任你们公司的CEO，这点你同意吗？”
安娜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我不同意。”
“那就没办法了，小姑娘，”刘亮奈地摊手，“我不是不想信任你，我是不敢信任你。实话跟你讲，在你之前，我给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投过一次资，我同样也是被她所谓的梦想所吸引，但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我投资后没多久，这个小姑娘居然关门不干了，拿着我的钱跑了，你说我冤不冤？”
“刘总，请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我又不了解你，凭什么相信你。”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答应你提的条件，你就不会给我投资？”
“是的。”
“好，刘总，打扰了，就当我没来找过你！”安娜走到门口，拉开门，扭过头对刘亮说了最后一句话，“刘总，你会后悔的！”
安娜说完便关门离开。
“有意思。”刘亮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他又仔细想想，感觉这个叫安娜的女孩给他的感觉的确有些不一样，不过那又能如何呢？就算把钱给了她，就算她真的认认真真地做事，可成功的几率能有多少？百分之十？他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一个刚刚毕业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工作经验的小姑娘跑出来创业，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希望她知难而退，见好就收。
……
徐莉从这三十七份简历里挑出了十五份自己认为最满意的，准备等安娜回来的时候和她一起做决定，可安娜直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回来。
徐莉有些担心，刚准备给安娜打电话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徐莉赶紧迎过去，看到安娜那一脸的颓丧，她大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娜娜，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以为你被人拐走了呢。”
安娜苦笑，没有说话。
徐莉跟着安娜进了屋，又去厨房给安娜倒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看到安娜已经累瘫在了沙发上。
“辛苦了。”徐莉把杯子放到安娜的手里，她很想知道结果，但又不太敢问。倒是安娜主动跟徐莉说：“今天我总共见了十个投资人。”
“嗯，然后呢？”
“没有一个愿意投资我们。”
“一个……都没有？怎么可能啊，这些人不是陈薇介绍给你认识的？”
“人情逻辑在投资领域是讲不通的，他们唯一看重的是价值，是我们能回馈给他们多少利益，可我们现在才刚刚起步，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潜力和价值。”
“理由呢？他们拒绝你总应该有个理由吧。”
“拒绝一个人可以找各种借口，所以理由太多了，大部分也都是一个意思，他们不看好漫画市场，不看好我们能在这个市场里生存下去。倒是最后一个投资人被我给说动，愿意给我投资。”
“我说嘛，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拒绝你。”徐莉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公司成立后，不允许你或者我担任公司的CEO。”
“什么？太过分了吧！这和拒绝你有什么区别！”徐莉气得直跺脚。
“莉莉，往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可能要过苦日子了。”
“苦日子就苦日子，”徐莉将颓丧的安娜从沙发上拉起来，“我还就不相信，没了这些投资人难道我们就做不了事情了？”
“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价值，”安娜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我发誓，我一定会让那些拒绝过我们的人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