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鲜少有这样急切的时候,随着那人一路喊到青山院,整个是王府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温大人,发生了何事?”
许笑紧张地问出了整个王府都关心的问题,也是李肃想问的。
他平静的目光,落在因为跑动而优雅全无的温不平身上。
温不平,彭淑前世执掌朝政后,第一任宰相。
此人很激进,不怕死,更不爱惜羽毛,办事不记后果。他对改革很有一套,刚拜相,他便革新改旧,让空虚的国库充盈了起来。
只可惜,他太激进了,很多政策等同于拔苗助长,短时间内有奇效,日子一久,就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在拜相第六年后,太多人参他,政策影响下,还出了人命,后果严重到彭淑也保不住他的地步。
最后,不得不亲自将他贬谪。
原本想着,过几年,让他回来。可他寒了心,觉得太后过河拆桥。
直到他临终前,才愿意回京。君臣二人见了一面,温不平回去后,就病逝了。
温不平长得很温和,浑身散发着书生的柔弱气息,端的是人畜无害。可他的眼神很锐利,如同苍鹰,凌空而立,猎杀必胜。
就这样的人,今日却焦急万分,狼狈无比。
他原本干净的衣袍上,也沾了不少泥和水泽,想来是跑来的过程中,在路上跌倒了。
“王爷,天狱着火!天狱着火了!烧了大半个天狱,能给彭柏仁定罪的所有证据,全没了!”
温不平顾不得书生形象了,往台阶上一坐,喘着粗气,“肯定是人为,一定是人为!不然怎么可能会失火?”
天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里头涵盖了牢狱、办公区域、审犯人区域。
彭柏仁还没有正式定罪,故而卷宗都还留在天狱内,并未送到刑部。
可也很快了,彭柏仁证据确凿,只等承乾帝用帝印,他被斩首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谁想到,李肃接手的第一天,便出这种事。
李肃又展开彭淑写给他的四字信——以退为进。
他嘴角微扬,惹得温不平极其不满,“王爷,你还有心情笑?你知不知道有多严重?若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他态度很不恭敬,但实实在在地为李肃好。
“何不,将计就计?”李肃拍拍温不平的肩膀,示意他淡定。该来的,再怎么躲都躲不掉,唯有主动出击,方有新的转机。
温不平:“……”
他痛心!
“说什么将计就计,还不是任由别人败坏你的名声?以你如今的声望,我们就算逼承乾帝将皇位禅让给你,天下百姓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若你的名声被败坏了,就被动了。”
“有时候,名声太完美,反而是束缚。”李肃说罢转移了话题,“我新修缮好的院子,你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温不平:“……”
他险些气吐血,这都什么人,要不是看在他理解自己,也看重他才华的份上,早掉头走了。
心里气归气,他还是馋贤王府的极品茶,诚实地进了青山院。
而与青山院只有两道墙,一条狭窄的巷子隔着的沉香院,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只是今日的不速之客满脸堆笑,对彭淑表达出了前所未有的慈爱。
“还是淑儿办事牢靠,你三祖父派人打探过了,能定罪的证据,全部被销毁了。”老姜氏拉着彭淑的手,一个劲地夸,“打小我就看出淑儿你聪慧,现在啊,果真也没让我们失望。”
彭淑嫌恶的抽出自己的手,“三祖母,你要是没事,不如回去?我困了。”
“好好好,我们不打扰你休息,等过几天你四叔回来,我们办家宴,到时候再说。”老姜氏心情好,忍下了彭淑的嫌恶神情。
又让人给沉香院送了许多好东西后,才领着楼氏等人回了三房。
待他们走远,尤妈妈紧忙关上门,小心翼翼问:“姑娘,天狱……真是您烧的?”
天狱着火,烧红了半边天,她也是瞧见的,那大火看着都害怕。
彭淑闻言脸上没有喜色,只有无奈的轻叹,去‘贤’计划,终究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我哪有时间去放火,不是我放的,不过……就让她们误会吧,没人会去追究到底是谁放的。”她叹道。
“为何?”尤妈妈极其不明白。
“还能为何?自然是有些案子不能查呗。”她两手一摊道。
说罢,她呢喃了一句,“希望他真如所说的那样,不会沦落到皇帝企望的境地。”
此时,夜深人静的秧禾殿内,承乾帝站在床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陷入沉思。
直到,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太监,被阿四带进来,他才转过身来,俯瞰跪在脚边的小太监。
“事情办得不错。”他赞赏道。
“多谢陛下夸奖,能为陛下分忧,是小的荣幸。”小太监将头压得低低的,与地近在咫尺的眼,满是兴奋。
给陛下办成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赏他个小总管当当了?
要求也不高,普通管事就好。
他再也不要做总被欺负的小可怜了。
正浮想联翩,突然脖子一痛,什么东西被扭断的声音传来,他整个人不可置信地倒下,再没了意识。
阿四动作干净利索,刹那间便将小太监的脖子扭断,而后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将尸体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