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直到帷幕后传来一声叹息,刘协这才意识到原来此间竟然还藏着一人。
“母亲为何就要对那何氏有着如此成见呢?”
只见一声男音落下,从帷幕后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
头束冠,一身绛服直裙,瘦削的身子出现在了刘协的视线中。
看见这人的面孔后刘协的嘴巴登时长的大大的。
这。
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怎么在这里?
“那何氏现在要动的可是你儿子,有成见?你到底还认不认你这个儿子?”
董太后的脸色一黑。
即便是常年居住深宫后院,但是她身上的这抹威压却是让一旁的乔师看了都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小孩之言罢了,自是当不了真的。”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助的眼神看向刘协。
这人便是当今汉朝帝君,那个在刘协记忆中淫乱天下的昏君刘宏。
“协儿毕竟年少,母后总不能轻易因为他的一言一语便对何家擅自动手吧?”
刘宏的体态着实是有些瘦弱,就连迈着步子的他这时都显得更似是一个久病成疾的老者。
“父皇。”
看着刘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刘协也是赶忙向着他拱手一辑。
“你这小子。”
刘宏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伸出手放在了刘协的脑袋上揉了揉。
“在你奶奶这里撒谎也就算了,现在还要继续下去吗?”
听着老爹的这话,刘协垂下了脑袋有些惊慌失措。
“人小鬼大。”
轻笑了一声,刘宏将手掌收了回来转身来到了董太后身旁。
虽然是皇帝的他,但是在董太后的面前他却是没有任何所谓的架子。
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像极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儿子。
“母后,何携的事情我大概是了解了的,虽然他有过失在先,但是罪不致死。”
“协儿说的那些多少是有些添油加醋了,不过他也的确受了委屈。”
看着孙儿如今这个反应以及对于自家儿子这么多年的了解,董太后这时候哪还能不明白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又是假呢?
不过对于何氏长久以来累积下来的成见她却是忘不掉的。
“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哀家的好孙儿打小就是个苦命的娃,那何携如今更是出言折辱协儿的生母,这事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刘宏眯了眯眼,沉下声来转过身看向躲在一旁低着头正在抠着手指头的刘协,他抿嘴一笑开口道。
“协儿。”
“啊?”
“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不过分呢?”
他笑眯眯的看着刘协,看起来好似是将这件事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自己儿子这个所谓的受害者手上。
然而刘协却是咽了咽口水,琢磨了好一会儿后这才磕磕巴巴的回答。
“其实吧,这就,让我再打他一顿?”
这句像是玩笑的话一说出口,便是引起了刘宏和董太后的沉默。
再打何携一顿?
得了吧。
刘宏摇了摇头。
“那就罢了,夺了何携的孝廉,丢出宫外吧。”
这个处罚,其实也就是董太后最初的决定。
只不过这个东西对于何携来说不轻也不重,毕竟一个孝廉的身份对于如今一个势头正盛的外戚家族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总不能。
真的如刘协所说的,再让他打一顿何携吧?
那成什么样子了。
而这样的惩戒也确实是让董太后满意,她揉了揉额头对着这父子俩摆了摆手。
“哀家倦了。”
“那儿臣就先行告退。”
“皇奶奶再见。”
迈着步子跟在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身后,刘协的脑袋垂的低低的。
他还以为自己能借势让那何携吃顿苦头来着。
没成想半道上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竟然杀出来了。
在出了长乐宫后,殿外陈列的一支羽林禁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是灵帝刘宏的亲军,哪怕是在深宫内院,这些人也是时刻伴在他的身边护卫。
“回哪去?随朕一同回德阳殿。”
扭头看着刘协想要偷摸窜走,刘宏也是不给他任何的机会,一把就抓住了刘协命运的后脖颈,提溜着就将其一路带上了自己的轿子。
“父皇,您这日理万机的,带着我去德阳殿干啥啊。”
刘协晃着脑袋嘟着嘴。
自己可不想跟在这个便宜老爹的身边啊,这老爹在历史上做过的荒唐事实在是太多了。
他可不想被带坏了。
刘宏冷笑了一声,将刘协放在了自己的身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父子之间聊聊天谈谈心都不行了吗?协儿这是厌烦了朕?”
“不敢不敢,这怎么可能。”
刘协连忙摆手否认。
这话可不敢乱说。
您老人家别跟我给这扯淡啊,这天下间谁敢讨厌您?
那不是找死吗…
“这不就好了,走吧。”
抚摸着刘协的脸蛋,刘宏宽慰的一笑,随即吩咐了羽林禁军起轿。
在轿子上,刘协正襟危坐甚至连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
他这时候也算是体验到了刚刚曹昂的心理状态,简直不要太慌张。
不过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好像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只听刘宏坐在轿子里手掌轻轻打在腿上,嘴里哼唱着一段不知名的调子。
这调子悠久而深长,像是哀怜又像是叹息。
过了好一阵子,刘协有些忍不住了,他梗着头皮扭头看向老爹。
“父皇,您这哼唱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未听过。”
“没什么。”
刘宏闭上了双眸摇了摇头。
然而他脸色上的一些神情转变却是被刘协看了个一清二楚。
感觉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心里面貌似在想着什么事?
刘协像是田里的碴顿时变得好奇了起来。
按照老爹在历史上的风评来看,现在他总不会是在想着晚上去哪个妃子还是美婢那里吧?
可能是感受到了一旁不怀好意的眼神正瞧着自己,刘宏扭头一看,动了动嘴唇。
“你这小子在乱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