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群情激奋,拥有决定权的傅作则义望向萧浩然这个刚从沈阳飞来的“钦差大臣”。傅作义虽然是北方军总司令,但毕竟要听命于陆军总司令部和三军总参谋部。上级的命令和意见是一个“圈”,傅作义这样的前敌总指挥只能被限定在这个圈里发挥指挥能力。上级若要求死守,傅作义就必须要根据“死守”这个主题竭尽全力做到“能死守得更好”,上级若要求撤退,傅作义就必须要根据“撤退”这个主题竭尽全力做到“能撤退得更好”,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任何事情都有个度。扩大胜利果实时来个“君命有所不受”,事后肯定不会被责怪,甚至还会被称赞为“当机立断、指挥有方”;但是,撤退、逃跑时来个“君命有所不受”,事后十之八九没有好果子吃,轻者是“抗命不尊”,重者直接是“贪生怕死”。眼下,北方军的处境是非常严峻的,撤退无疑是最佳途径,但傅作义不敢轻易下达撤退命令,他必须要知道沈阳方面的态度和底限。
“陆军总部和参谋总部的意见是...”萧浩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诸位,退一万步说,北方军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战斗到底,二是撤退转移,后方进行大规模援助在客观条件上是行不通的。”
“战斗到底就是拼得油尽灯枯。”陈长捷没好气地说道。
“撤退转移就是被盟军一路赶回阿拉斯加。”楚溪春苦笑。
“嗯,两条路都是死路。”萧浩然点头,“为今之计,只能死中求生。诸位,北美战事其实是政治战,此战结束后,我们差不多就要跟美国议和停战了。此战的结果,关系到双方在谈判桌上的筹码和底气。因此,我们也只能采取壮士断腕的手段了。陆军总部和参谋总部的意见是...”萧浩然顿了顿,平静地道,“战斗到底。”
“什么?”将领们大哗,甚至有些愤怒,“这不是让我们集体去死吗?”
“四十万人的生死确实是大事,但跟五万万同胞以及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前途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萧浩然语气很冷酷,“尽到你们的责任就好。沈阳的要求是,北方军必须要尽最大能力地拖延时间、尽最大限度地杀伤美军。就这么简单。”
“为了政治,所以让我们这些军人去打注定要全军覆没的战争?”陈长捷悲愤交加,“我操他二大爷的政治!”
“多少弟兄已经死了!剩下的弟兄们就不能活着回家吗?”
“在这么艰难的条件下战斗到底,简直是草菅人命!”
“都闭嘴!”傅作义神色威严地一锤定音,“上级既然是这个意思,我们就竭尽全力地执行到底!记住,我们是军人!军人是国家的工具!懂不懂?是工具!国家养我们就是给国家服务的!只要有利于国家,只要不违反军人的荣誉和责任,我们就必须要无条件服从命令!”
将领们无不心头悚然。
傅作义的脸色在威严中慢慢地变得温和起来:“既然北方军要战斗到底,我这个总司令也会在这里战斗到底的。诸位啊,排除杂念,执行命令吧!”
将领们陷入默然,这是钢铁般的默然。
龙血玄黄般的恶战让北美战场天昏地暗。步兵对阵坦克,自然是绞肉机般的战斗。成千上万北华军倒在美军坦克炮、坦克机枪的弹火或被卷进了美军坦克履带下。战场上的北华军官兵们誓死苦战,每个阵地上都倒满了北华军的尸体以及遍地狼藉的美军坦克。
北方军进行的战事是四大方面军里最激烈艰巨的,国内对其关注程度也越来越高。期间,著名作家张恨水和一名年仅二十五岁的、名叫魏鸿杰的青年作家一起志愿转为战地记者来到西雅图前线,随后两人分别写成《虎贲万岁》和《谁是最可爱的人》这两部广为流传的小说,用充满热情的文字记载和讴歌了北华军北方军官兵们的血战过程。以下是《谁是最可爱的人》里的一些章节内容:
难道我们没有飞机大炮坦克就不能打仗了?你们忘了当初在东北战争期间,我们是怎么打垮日本军队的吗?现在,听我命令!上刺刀!
这是杨虎城将军在最前线说的话。
我们的军队,在现代化建设水平上无疑是世界一流的,但北方军部队却失去了这个优势,他们不得不在没有制空权、兵力不如敌军、火力不如敌军、机械化力量不如敌军以及在敌军本土等各种不利情况下奋勇作战。西雅图战场上,空中尽是美军飞机,遮天蔽日、无穷无尽,地上尽是美军坦克,漫山遍野、无边无际,而美军的炮群更加是排山倒海、没完没了。美军拥有绝对优势的火力。我们的士兵们艰难地蜷缩在战壕坑道里,阵地迅速被炸成了一片火海,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在爆炸中粉身碎骨或在惨叫声中被炸飞到天空中,有的士兵躲藏在防空坑道里,结果坑道直接被炸塌,因此被活埋在了里面,有的士兵在美军空袭炮击结束后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却一动不动,上去一推,立刻七窍流血倒地,是被活活震死的,阵地上到处都血肉横飞,战壕里血流漂杵,坑道里尸骸如麻,被炸上天的士兵更是惨不忍睹,有的人手舞足蹈飞上天,然后重重摔死或支离破碎落下来,有人直接四分五裂地被炸飞上天,医护兵们舍生忘死地在弹雨火海中拼命救人,军官们奋不顾身地站起身拼命大喊稳住部队,很多军官都被打死,但军官们说“谁让我们是当官的呢?当官的不冲在前,谁冲在前?”美军坦克群涌上来后,地面被震得瑟瑟发抖,我们的士兵们毫无惧色,奋勇地用血肉之躯迎战向美军的钢铁狂潮,战场上到处都是令人感动落泪的画面。士兵们叫喊着“为死去兄弟报仇”,趴在战壕里或机枪碉堡里的步兵竭力地开火扫射,自我暴露、自我牺牲来吸引美军坦克的注意力,埋伏在附近的反坦克手热泪盈眶、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当美军坦克扫射轰击步兵的瞬间,他们像豹子般跃出战壕,猛烈发射反坦克武器。被摧毁的美军坦克横七竖八地遍布在阵地前,因为太多了,这些钢铁废墟都把阵地给堵死了,后续美军坦克不得不要推开挡路的被摧毁的坦克才能继续前进,而我们的阵地上也横七竖八地遍布着阵亡勇士的遗体,但后续的勇士们并没有畏惧,他们继续勇猛地冲向美军的坦克。我看见,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犹豫、畏缩,只有坚定、专注、忠诚。战斗结束后,阵地上到处都是美军坦克的残骸、美军装甲兵的尸体、我们勇士们的遗体,很多勇士的遗体都面目全非了,有的被炸弹炮弹炸得粉碎,有的被美军坦克碾压成肉泥。战场成了钢铁的坟场、人肉的屠宰场。...我在坑道里遇到一名年轻的士兵,一边啃着汉堡包一边等待新的战斗,我问他“苦不苦?”,他笑着道:“废话!我们是人,当然苦了。”我问他:“想不想回家?”他说:“废话!当然想了!但,我是军人啊,国家把我们派到哪里,我们就要到哪里,国家利益至高无上。”他神色庄严而坚定。...我们中国人尊崇“死者为大”的理念,美国人是“人权至上”,因此每次恶战结束后,双方约定互不开枪,派出非武装人员到交战区内收敛阵亡人员遗体和寻找伤兵。运回来的遗体都就地火化,骨灰装入骨灰盒,连同遗物一起送回国。这段时间内,山西省几乎全省素缟,在太原火车站,我看到火车站人山人海,无数接到阵亡通知书的家属已经在等待着了,当满载骨灰盒的火车开入火车站时,惊天动地的哭喊声陡然淹没了火车站,烈士家属们无不挥泪如雨,时不时有人因为过度悲痛而晕倒,现场的医生们疲于奔命地忙着救人。山西省的老长官阎锡山每次都亲自赶到太原,眼含热泪地对烈士家属们说道:“你们的孩子都是好样的!作为一个山西人,我高兴啊!咱们三晋大地能出这么多好儿郎,我感到骄傲!你们都放心!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国家绝不会遗忘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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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对北华军的评价是:“异常顽强,令人肃然起敬。”
乔治巴顿上将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他被誉为“美国军队里的古德里安”,他的机械化作战理念跟古德里安是一样的,把坦克集中起来,长途奔袭、长驱直入,打闪击战,实际上,坦克部队就是打野战的,打攻坚战明显十分力不从心。巴顿对指挥坦克洪流一泻千里是最为得心应手的,打眼前的这种城市攻坚战让他感到“憋屈”,无法放开手脚去打。虽然美军的机械化攻坚战取得了很大战果,北华军多条重要防线都被击溃了,但美军也损失巨大。此时,几位装甲师的师长正在指挥部内向巴顿进行着战事汇报,但巴顿越听越不顺耳,因为这几个家伙的“汇报”简直就是竭尽全力地用各种字眼来描述北华军的顽强。
“将军,小伙子们都尽力了!但北华佬抵抗得太顽强了!虽然我们的轰炸机群和炮群把他们的阵地炸得天翻地覆,但鬼知道那些北华佬是怎么在火海中生存下来的!当我们的坦克冲上去后,无数的反坦克武器一起开火!他们的反坦克武器非常多,大部分士兵都人手一支单兵反坦克火箭筒,这样的交换是很不利于我们的!”
“那些北华佬根本不怕死!面对几十吨并且成百上千的坦克,他们照样敢进行步兵反击!他们是打不垮的,击败他们的办法只是全面消灭掉他们!哪怕他们还剩下几个人,他们照样还进行战斗!”
“他们还进行自杀性攻击!已经倒在地上的北华军还能抱着炸药包钻进我们坦克下!”
“够了!”巴顿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看你们这副女人般喋喋不休的样子!你们是军人!北华军是军人,你们也是!那帮狗娘养的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我们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进展却还这么缓慢!这是耻辱!”
被训斥的几个装甲师师长都神色羞愧地闭上了嘴。
这时,布莱德雷上将神色阴郁悲伤地走进来,低声对巴顿说道:“乔治,沃克死了。”
巴顿愣住了,巨大的震惊让他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第20装甲军军长沃尔顿沃克中将是巴顿的老部下和心腹干将,以凶猛强悍而出名,巴顿常常得意地夸奖他“我部队里最棒的杂种小子”,但这位美军的装甲兵勇将却死在了西雅图战场上。
沃克中将的死是北华军展开反击的信号。
北华军虽然全面落入下风,但绝不是真的在百分之百挨打。战役爆发前,北华军将领们已经预测到美军的进攻方式,随即陷入紧急的制定对策中,实际上,由于美军掌握绝对优势,实力决定一切,这让北华军似乎无法反击美军。但在绞尽脑汁之下,北华军总部还是制定出一条近乎天方夜谭的反击计划。
虽然这个计划看上去很匪夷所思,但北华军也别无选择。
人工降雨,是这个计划的核心。
其实说到底,“人工降雨”这个概念还是张学良提出来的。有一次北华某地闹局部旱灾,张学良亲自去视察,看到天空中滴雨不下,他恼火地责问道:“为什么不人工降雨?”顿时,周围人都呆住了,因为这个词语是闻所未闻的。张学良也意识到自己“露了陷”,但他认为早点开发出人工降雨技术是好事一件,因此他迅速请来竺可桢等一批杰出的气象专家,成立一个“人工降雨研究项目”。实际上,这项技术也不是太“超前”,因为历史上的人工降雨是在1948年被美国科学家摸索出来的,技术也不复杂,唯一的难题是:此时的科学家其实并不知道水汽究竟是怎么样凝结成雨滴的。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后世纯粹是常识,张学良很惊奇地对竺可桢等气象学家们说道“雨滴不就是天空中的水汽积聚在灰尘等细小微粒周围而形成的吗?”“只要往天空里喷些干冰、碘化银、盐粉等催化剂,不就可以人工降雨了吗?”
竺可桢等气象学家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在轻描淡写中就解决了气象学大难题”的张学良,随后在对张学良“惊为天人”的仰慕中根据张学良的“英明指导”,很干脆利索地就摸索出如何人工降雨的具体科学流程。1942年夏,河南省爆发大规模旱灾(历史上饿死三百万人的河南大饥荒),北华政府一方面竭尽全力往河南省运粮,一方面暗地里调动空军进行人工降雨的秘密试验,结果喜人,人工降雨获得成功,旱灾严重的豫东、豫南等地都因此而落下救命大雨,北华军和北华气象部门也获得了人工降雨的宝贵经验。
东方军引爆富士山的火山喷发,算是自然武器在战争中的第一次实用,但只是无意导致的结果,北方军在北美战场上使用人工降雨来进行战事,才是真正首次把气象武器投入实战。
10月2日傍晚,北方军总司令部直属的五个独立重装甲团秘密集结完毕,这支精锐的装甲部队由张学铭指挥,五位团长分别是杜聿明、孙立人、郑洞国、廖耀湘、戴安澜。其实,这五位团长原都是师级军官,但他们获悉北美战事极其艰巨后联名请求把自己从西方军调到北方军。杨宇霆对他们说:“你们是师长,你们自己可以去北美,但你们的部队没法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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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指挥一个团就够了!”杜聿明等人义愤填膺。
就这样,五个师长集体变成了团长。
装甲部队指挥部内,张学铭指点着地图,阐述作战计划。
“制海权在我们手里,但没屁用,因为制空权和制陆权都在美军手里。我们在过去两个白天里都纯粹是用步兵去对付美军坦克群,伤亡惨重、损失巨大,这是我们装甲部队的耻辱。不过,美国佬不傻,他们对我们的重坦克很忌惮,因此白天进攻,晚上前半夜撤退,后半夜卷土重来,而我们的重坦克部队在白天是无法出动的,可我们在夜晚出击也追不上美军坦克。说白了,我们出击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夜十二点,否则我们在天亮前就没法赶回。所以,总部的计划时,今晚全力出击!凌晨时分,空军会进行人工降雨。几百架战略轰炸机已经装满了雨水催化剂,明天天亮后会下大雨,这样,我们就有了第一个夜晚、一个白天、第二个夜晚的三十六个小时对美军展开反击!我们能出击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一定要把握好!即便不能全歼,也必须要重创他们!”
军官们都狠狠地点头。己方步兵被美军装甲兵打得尸山血海的画面让他们都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