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FLOWERLAKE，即“福罗雷克”。圣女受难地，上东区必游之处。欧米茄城最负盛名或者臭名昭著的老牌圣女消费专场。始建于“圣女膜拜”被打破的那年。搜捕各处潘诺丹与流落民间的圣女，给予安全保护将其圈养，代价即是放弃自由和尊严，成为欢客消费的肉体工具。
福罗雷克以精湛的技艺和微不至的服务闻名业界。老板是位有着一头银发、曾经以“百变大丽花”的名号风靡全城的金牌交际花。上至高官，下到市井流民，都嗅过她的衣香，暖过她的床单。是位富有传奇色彩、大爱疆的胸怀广博之人。
福罗雷克的圣女，在她调教下，继承她的衣钵，成为红粉界素质超群的糖衣炮弹。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鱼水欢愉，都能提供。是大过于情色的奔放，是场妖艳的春色梦幻。
此外，福罗雷克的圣女是没有奢侈品的。这与罗斯·安吉尔形成鲜明区分。享受优雅，回味古典的情欲，请去“罗斯·安吉尔”；感受刺激，寻求超越肉体和心灵的快感，就去“福罗雷克”。业界之中，如此说法不胫而走。恰如骑兵片与步兵片，唯美片和伦理片。
大丽花历经岁月洗涤，已是位年过五旬、被尊称为“贞德婆婆”的妇人。
据说福罗雷克里的她常穿着同一款公主袖拖地蓬蓬裙，根据心情，在蓝色、红色、黑色、紫色之间变化。蓝色是忧郁，红色是开心；黑色是拒绝，紫色是沉闷。当她是蓝色，一整天都没精打采，啜口酒，吟诵莎士比亚与雪莱的诗句。当她是红色，时刻都处于亢奋的愉悦，呼唤一只可爱萌宠般的叫姑娘们“ar”，那是有如春风化雨的温柔和热情。黑色的她，千万别去招惹，一切回应都是冰冷而简单的两个字母：N和O。紫色的她，是另一个空间的游移者，飘在你的视线之中，却裹了层人畜勿近的厚重空气膜。
除了圣女，福罗雷克还豢养大量打手。或为前地狱天使和死亡骑士团成员，或为赏金猎人暨圣女追捕者，职业杀手与地痞流氓亦赫赫在列。
这批私募的武装力量，负责维护福罗雷克在上东区的地下秩序，是公权力难以涉足的灰色领域。和大受当局庇护的“罗斯·安吉尔”相左，他们丝毫不顾及当局，不与权宦来往。似乎是个纯民间的欲望乐园。尽管如此，却风传福罗雷克的老板在贞德婆婆之外，还有位神秘高官。
大概是麦克斯与卡洛琳用了“赛花姐”这个名号，以及同行是冤家的古训，福罗雷克与罗斯·安吉尔互不咬弦，但未至公开冲突。背地里的竞争必然不少，挖人也是常有的事。挖人是单方向的，只有圣女从福罗雷克流失到罗斯·安吉尔。对于出走的圣女，贞德婆婆并未大肆追究，加强自己团队和会所的管理便是。并委派旗下的赏金猎人，持续搜捕遗落各处的圣女。偶尔也会花高价在警察和地狱天使手里买。井水不犯河水，罗斯·安吉尔自然不会找她的麻烦。
这么着，两家维系着微妙的行业竞争平衡。
然而在今日，这种平衡将不可挽回的打破。
2.
空间屏障笼罩下的福罗雷克，是上东区的一座孤岛。屏障外是毫办法的大群军警。
阿彩的死亡直播，已在欧米茄城传开。“罗斯·安吉尔”自那一刻起，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崭新的圣女战士武装力量。我们都换上了银色的紧身服。
对镜自视，面对女人的自己，我再度徒劳叹息。想起一个伪命题：如果转换性别，你会选择以前的自己作恋人吗？对于男人的我犹豫然难以作答，而女人的我必然是YES！于是周立波拍下按键，用高八度的亢奋声音叫到：我要给你一个YES！
我费解阿彩为什么对福罗雷克如此重视，以至于第一个攻击目标便选定是它，并且所顾忌的撑开空间屏障，将己方赤裸暴露当局的眼皮之下。麦克斯和卡洛琳却处之泰然，已然习惯。
“这就是彩的作风。”她俩说，“简单、直接、粗暴。”
“不必再兜圈子躲躲藏藏了，让我们爽快做个了结。”阿彩说。
“有纸和笔吗？我写遗书。”我说。
踢馆的方法有多种。统计算来，不外乎四个模式。
A．单挑；
B．群挑
C．单挑群
D．群挑单
在正式进入福罗雷克之前，她仨猜拳定输赢。五个回合后，决出胜者，由卡洛琳第一个上阵。
大门内是群武装到牙齿的打手，这场景使我不期然联想《北斗神拳与《疯狂麦克斯的画面。于是一场C模式的恶斗即刻触发。
霎时间，黑色的人群如兵蚁出洞，又翻腾滚涌，凌空飞散，与碎裂的武具洋洒漫天。
卡洛琳是速度型的圣女战士，而与齐齐和乔莉雅不同在于，她的無極炁运用能力远在其上。那超绝的速度让她佛若分身，幻化出许多个卡洛琳。她腾飞半空，她穿梭人群；她腿如疾风，她拳似闪电。如雷兽划过森林，像流星坠落荒野，打退一波又一波的彪形大汉。
短短一分钟不到，大庭的战斗即告结束。喧嚣回归寂静，福罗雷克一楼的过百战力竟然就此瓦解。卡洛琳毫发伤，打手们如随意吐白色床单上的西瓜籽般弥散，地面、四壁乃至天花板均有他们的颓姿，一片狼藉，一地鸡毛。石材铺装的平整被坑洼的破洞覆盖，各色装饰与吊具沦为片刻前的回忆。所有的安好被破碎，一切的平静被鼓噪。
“累死老娘了。”卡洛琳喘着粗气，双手扇着风，“好久没运动了。”
“那么，下一关就交给我吧。”麦克斯说。
《死亡游戏？
螺旋向上的战斗，用一种感官来定义此刻的感受，我想那只会是直白的冷。
寒风呼啸，霜雪复起。
二楼的福罗雷克，已为冰层覆盖，所有嘈杂人声皆被一曲《蓝色多瑙河替代。当壮汉恶徒的拳脚刀具袭来，还未接近麦克斯一只手臂的距离，他们便在空气中凝结成霜，浓而为冰。麦克斯脚底冒出寒气，为自己做出一双刀冰鞋。她如冰上的舞者，足尖轻点，带着看似平静却猛烈极寒的风一划而过，留下身后座座人形冰雕。
这是用牙齿轻轻启开烧烤猪脑的膜后，感受柔嫩脑浆滑进唇舌的畅快甘美。没有喷涌的鲜血，没有拳拳到肉的拼杀，只有一段伴随华尔兹而起的冰上芭蕾，只有一只翻飞在冰雪世界的白丽天鹅。小约翰·施特劳斯的音乐休止，麦克斯的舞步停歇。归源寂静。
即便最三流的导演，也不愿拍出事事称心的剧情。正当我们以为战斗完结时，从二楼通向三楼的尽头，出现一名橄榄球护具加身，手穿金属拳套的魁梧巨汉。他的同生核比较常人更为粗壮，像超市里每日打折的俄罗斯大列巴。赤膊露背的肌肉线条，让我想起牛排馆里的某类牛肉，深咖啡色的美味紧锁富有爆炸力的汁水。如撒尿牛丸的层次渐进，似虾饺的薄润光鲜。
“来了个大家伙。”
麦克斯抢攻，双手释放急冻寒气，却被巨汉照单全收。秘诀在于他的拳套，那似乎能吸纳一切吞天咽地的古怪装备。
“该我了。”
巨汉张开双掌，竟放出麦克斯的寒气。麦克斯被自己的攻击打退，瞬间冰冻，如炮弹飞去，撞碎身后冰封的恶徒。
“妈的。”麦克斯震碎冰封。
“需要帮忙吗？”阿彩问，语音倒是透不出有什么担心。
“不用。”
巨汉做出COMECOME的挑衅手势。
麦克斯双手举过头顶，蓄积寒气，做出一大块冰石，朝巨汉砸去。巨汉鼓拳击碎冰石，冰石瞬间化作数小块，漫布眼帘。乱局之中，麦克斯已迫至巨汉面前。她手持冰剑，砍向巨汉。巨汉处可躲，挺拳硬接。碰撞声后，剑碎，铁拳恙。麦克斯来不及诧异，因为巨汉的左拳已攻向她。她转攻为守，双手做出一张冰盾，借着巨汉的拳力远远弹开。
“你随时可以求援。”卡洛琳说，听上去也没太多关切。
麦克斯拢了拢并未乱的长发，轻轻吐出两个重复的字：“不用。”
她调整呼吸，悠悠然的甩动手腕，慢吞吞朝巨汉走去。走到一定距离，发表胜利宣言：
“‘你已经死了’这句话，用手势表示的话，有很多种造型。”她右手叉腰，左手指向巨汉，“这是最传统的傲娇式，美少女战士最爱用的POSS。”她右手食指横到喉管处，向外一拉，“这是宫廷式，抹脖子。”她双手大拇指朝下，刻意扁嘴“这是罗马式。但我最想给你展示的，是美国式。”于是双拳翻转，虎口向上，收起大拇指，竖起两根中指。
“FUCKUMAN。”
她掌心射出猛烈冰雪寒风，巨汉依旧大张其掌，照单全收。这次麦克斯并未撤手，二人胶着博弈，一个拼劲释放，一个卖力吸收。
“废物。”巨汉气定神闲。
“是吗？”麦克斯嘴角上翘，额头渗出的汗转瞬结冰。“如果你能吸，就吸个够吧。”她长发竖立，爆发出更狂暴的冻气，狂暴到需要阿彩打开防护罩，以免我们被波及。遮天蔽日的风雪过后，麦克斯半跪在地，面前的巨汉已然牢牢冰封。
“搞定了。”阿彩看着冰棺里的巨汉，敲了敲冰面。
麦克斯站起身，平缓呼吸。
“麦、麦克斯……”我哆嗦着说，“除了纸杯蛋糕，你更该卖冰激凌。”
“拜个托，从《破产姐妹第三季起，我们就不止卖蛋糕了。”麦克斯稍作休息后，看我一眼，“下一关，是不是该你大展身手了？”
我望向阿彩，阿彩展露她根号二似的坏笑：“是啊，听说徐伦是力量型的，破坏力可强了。”
“是吗，我们圣女战士最缺的就是力量型，我迫不及待想看你的爆炸力了。”听上去，卡洛琳挺兴奋。
这么着，三楼便交由我打头阵。
3.
然而根本就没有我出手或者说出丑的机会。尽管此前我思索过许多开启無極炁能力的方法，比如屏住呼吸，气运丹田。但那几乎是调动放屁的专属准备动作。
我们在三楼巨大而空阔的舞池区遇见了贞德婆婆，她本应在最上层的七楼，却提前出现在我们面前。此刻的贞德婆婆，是红色。一片富丽堂皇的金色调装修环境中，红得分外醒目。
“欢迎光临。”伴随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她和蔼下言。
虽被唤为婆婆，但给我的年龄感，更像只有四十出头，富有魅力的成熟女子。丰满、高挑，半透明的皮肤泛出保养极好才会有的光润。满头银发非但没有增加她的沧桑，反而赋予高贵的气质，站在盛装的凯特·布莱切特身旁也不逊色。倘若不知就里，完全可被奉为榜样人物，聚光灯下活着的艺术。
“第二次见面了，阿彩。”
阿彩走上前，“贞德婆婆，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所以大家行个方便？”
“当然。”笑容并没有从她脸上消失，眼角聚起大于号和小于号似的皱纹。“可是，福罗雷克是人家苦心经营出来的宝贝啊，姑娘们在这里过得也挺好，她们就像我的女儿，人家可舍不得让你带走。”她的衣衫忽然变成了蓝色，过渡得自然，鲜艳得华丽。仿佛她穿的衣服非寻常面料制成，而是最高端的柔性液晶屏。
“上一回，就被你和圣殿武士砸过。花了好多钱才重新装修好的。”她的语音带着丝少女的忧郁，有股娇柔的媚气。
“所以当然不可以。”语气一转，衣服也变成了黑色。温柔的眼波转瞬即逝，凌厉的冷光夺眶而出。随之出现的，还有黑雾般的十多条忍者装扮的魅影，如飘似散的将我们重重包围。
“杀了她们。”贞德婆婆说。
忍者齐刷刷的挥刀而来，全方位攻击令我们处可避。阿彩打开防护罩，然而却出现不可思议的一幕。防护罩竟然失效，如鬼魅般的黑雾忍者们轻松穿越防护罩，硬生生砍向我们。阿彩大惊，慌忙间抽出利剑挡格，却不可避免的受伤，左大腿被狠狠划了一刀。卡洛琳反应迅速，身体喷发一阵红光，在更多攻击来临前，震退众忍者。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能散步一样的进入你的防护罩？”麦克斯问。
阿彩不语，左手按住涌血的部位，麦克斯朝伤口轻吹一股冷气，止血凝伤。
贞德婆婆又变回了红色，眼睛却是黑色。咧嘴一笑，嘴角咧开的幅度简直可以延伸到耳垂。露出的牙齿竟然变成了鲨鱼般的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