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室内,苏轼和苏辙相对而坐,苏过在一旁殷勤地为二位斟酒。
苏辙性子急一点,率先道:“有什么事要问的先说了,不然这酒我喝得不踏实。”
苏过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下叔父,我要是上书直指娘娘擅权,不愿让官家亲政,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处罚?”
苏辙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他哥,“他这又是怎么了?”
苏轼笑得没心没肺的,说道:“他就是喜欢时不时地找不痛快。”
苏辙摇摇头,压根就不想回答。
苏过不以为意,自己也笑道:“我就随便问问,总不至于因此砍了我吧?”
“你就不能消停会,这才去军器监待了几日,又想折腾什么。”苏辙喝了杯中酒,发出一声叹息。
苏过本来已经打算去当这个炮灰了,可方才遇到杨畏,他又改了主意,笑道:“那就当我没问,叔父不如说下杨畏的事。”
苏轼也喝了一杯,让儿子续上,说道:“我来说吧,这个人可不简单。”
杨畏早年中进士后,嫌官小不去就职,后来以文章打动王安石,得以步步高升;
后来哲宗继位,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他立刻改换门庭,为司马光歌功颂德;
可司马光只干了一年人就没了,杨畏又交好左、右相吕大防和刘挚,得二人举荐重回京城;
再后来两位相公闹起了矛盾,在苏过那次针对刘挚的行动中,杨畏直接弹劾刘挚有十宗罪,成功将他的举荐人送出了京城;
最近则是又借着贾易的事,将苏颂给弹劾下去了,把次相的位置给空出来。
介绍到这,苏轼看着他弟笑了笑,说道:“他这次的举动,其实是在为子由铺路,所以今天专门过来卖个好。”
杨畏在他父亲那一辈便迁到了洛阳,可眼下洛党凉了,蜀党强势,他自然又成了蜀人。
苏辙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可不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
苏过开心地吃完瓜,内心感慨,真是个人才,吕布和他一比,真是啥也不是。
见儿子笑得诡异,苏轼问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在想这个人,”苏过笑道:“他还挺有意思的,我在想能不能让他去上书,要求娘娘还政于官家。”
苏轼和苏辙对视了一眼,都是同样的想法:这小子怕不是疯了,人家凭什么帮你。
苏过继续为两人斟酒布菜,解释道:“讨好宰相哪里有讨好官家来得快,我必须去教教他这个道理。”
但这事又不是没有大臣上奏过,不过都石沉大海了,他杨畏凭什么能成功,兄弟俩都不信。
苏过想了想,选择了闭嘴,跟道德君子实在是没法说不要脸的厉害之处。
苏轼是了解儿子的,劝道:“你还是放弃吧,杨畏这种小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爹爹不愿上这道奏疏,我自己则是位卑言轻,不然何必打这种小人的主意。”苏过抱怨道。
苏辙一旁问道:“你确定不是在激我?”
“当然不是,”苏过答道:“本来是打算自己来的,所以想问叔父我上这道奏疏最重的处罚会是什么,凑巧遇到杨畏,才想让他试试。”
见苏过这么认真,苏辙也劝道:“这人虽然好投机,但并不傻,你没有打动他的筹码不说,这个事也不一定能成。”
“总得试试,不行就还是自己上。”苏过苦笑道:“看着大厦将倾,什么都不做的感觉太难受了。”
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当个先知,并不会快乐,因为有些事不是提前知道了就能改变的。
不小心划破手指,和看着一根针慢慢扎入指尖,感觉到的疼痛也是不一样的。
苏轼与苏辙也不是不支持还政,而是他们觉得这个事不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