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快乐很快被门外的骂声打断了,显然,刚刚离开的曹长听到声音回来了,在几句惯例的辱骂后,曹长威胁窝棚里的人,如果再不睡觉,明天的早饭就不供应了。
“混账,就仗着支那人给的权利,对我们那么狂妄!”
仓本小声骂着。
“支那人也是够阴险的,自己不亲自管理我们,给了这些军官一点好处,就让他们来卖命。”
高桥键介也恶狠狠的抱怨着:“支那人不就是拿到苏联人的援助了嘛,要是没有苏联人,哼,支那人还不是排队被我们枪毙的命。”
“键介,我想家了。”
仓本沉默了一会,压低了声音,悲哀的说。
听到仓本的这句话,高桥键介感觉心里仿佛被扎了一般,他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在这个矿场工作快三年了,从最初的憋着劲想造反,想逃出去,到现在渐渐的适应那繁重的工作,故乡的雪,似乎已经只能永远存在于会议里了。
“由纪...
...”
高桥键介叹息了一声,数个梦里,他都梦见了故乡的妻子由纪,不知道她在故乡还好吗?政府有没有像当初承诺的那样给由纪应有的补助?她不会被别人欺负吧?自己的父亲身体还好吗?
“雪?满洲国这边的鬼天气那么冷了,你还盼望着下雪?”
日语中的由纪和雪是同一个发音,所以高桥键介旁边的一个人以为他在说下雪的事情,骂了一句:“该死的支那人,满洲国如果一直独立就好了,这么好的土地现在居然是支那人的,真是浪费...
...”
仓本咳嗽了几声,最近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咳嗽的声音和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最近总是提起故乡。
“好了,赶快睡吧。”
高桥键介知道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上工。”
伴随着偶尔的咳嗽声和打鼾声,这个工棚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的早晨五点,天还是黑的,伴随着日语广播的声音,工棚再次热闹了起来,这些日本战俘揉着惺忪的眼睛从通铺上爬了起来,将前一晚上枕在脑袋下的破棉衣套在了身上,高桥健介穿好了衣服,却发现一旁的仓本还躺在床上,他皱了皱眉,用脚踢了一下仓本。
“喂!仓本,起来了!万一让曹长看到了,你又得挨打了。”
但是仓本的回应也只是哼唧了一声,并没有坐起来。
“白痴仓本,不想吃早饭了?”
另一个日本战俘也推了推仓本:“你别害得大家跟你一起受罚啊!”
“不对劲。”
高桥健介附身试了一下仓本的体温。“仓本发烧了!”
“他完了!”
另一个战俘结城雄太冷漠的看了看躺在床上失去知觉却依然瑟瑟发抖的仓本:“支那人会把他扔进山里喂狼的。”
一边说着,结城雄太穿好了衣服:“我们不用管他了。”
说话间,走廊传来了皮靴的声音,熟悉这个声音的战俘们都知道,这是每天早上军官的例行查房,这些战俘们连忙在铺前列队站好,伴随着哗啦啦的开门声音,两个曹长首先走了进来,紧接着,一个三尉也嘬着牙花子走了进来。
“怎么少了一个人!”
扫视了一圈后,一个曹长皱了皱眉:“仓本呢!”
高桥健介不敢说话,只是用眼睛瞟了一下身后的通铺,那个曹长愤怒的快步走上前来,推开了高桥健介和结城雄太,看到了躺在通铺上貌似死人的仓本。
“混账!你以为这是你家吗?这么晚了还睡!”
曹长从腰间抽出了马鞭,一鞭子狠狠抽在了仓本身上:“混账!给我起来!”
被抽中的仓本神经反射一般的哆嗦了一下,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看到眼前怒不可遏的曹长,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巴,却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报告!”
原本就和仓本在一个师团的高桥健介忍不住了,连忙小声说:“仓本他发烧了。”
“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