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开言路，奖廉治吏，敕法儆邪……”</p>
一柱香后。</p>
“……古昔圣君贤臣，经纬人文……”</p>
裴年钰：“…………”</p>
尼玛的，好无聊。</p>
裴年钰见其他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决计不可能看见他，于是他便也不再正襟危坐。裴年钰把身子一斜，右手支着脸，左手在桌子上随意敲啊敲，开始无语望天。</p>
站在殿中正在棒读的吴秉忠公公：</p>
“…………”</p>
见此作态，吴公公差点念得卡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p>
裕王殿下……咳咳，管不着啊管不着。</p>
裴年钰盯着大殿高高的房顶看了半天，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p>
房梁上好多好多黑影啊……</p>
之前没看到，他还没怎么察觉。而现在既然看到了林寒手底下的那些影卫，裴年钰顿时五感敏锐起来，只觉头顶的目光来回扫荡，气氛严肃非常。</p>
这也难怪林寒他们如此紧张。本来这种政治性比较强的筵宴，安保工作就更重要一些——</p>
事实上，今天他们影卫已经拿剑剁了两三个不安定分子了。御膳房那边，裴年钰走了之后剁了一个。大殿外面，裴年晟御辇来的路上又剁了一个。</p>
更何况，虽然这殿里不少人都是自家有影卫的，但是进殿赴宴的时候，当然是一个都不准带。连裴年钰都不准带，何岐他们只能留在芳辰殿中休息，更何况是其他人。</p>
毕竟这种如此重要的场合，你带了几个影卫，他带了几个影卫，筵宴开始的时候都挤在这屋顶上。最后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影卫可都是护主为先，到时候再打起来……那场面可就太热闹了。</p>
因此，类似的场合中，一贯是所有的人的安全都是由林寒他们负责的，这也便是为何他们如此紧绷着神经了。不光是为了陛下的安全，单是这些国之柱臣们便也损失不起。</p>
裴年钰盯着房梁上的黑影子们看了一会儿，终于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中找到了属于林寒的那张面孔——林寒正伏在裴年晟头顶，稍微靠右侧的那根房梁上。</p>
林寒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p>
那种被别人注视到的感觉如针扎一般难受，一般这种情况出现，只能说明……他暴露了？</p>
林寒立时转头，如鹰般的眸子锋利地扫过大殿，在发现了裕王殿下的目光之后，迅速便敛了杀意。裴年钰见他看了过来，径自挥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p>
“……临雍而文教洽矣，崇正以清城社也……”</p>
林寒在房梁上颔首致意，算是回礼。</p>
裴年钰看着林寒那日渐消瘦的身形，忽然想到林寒这刚从外地出任务回来便忙了一天，比不得老何他们清闲，只怕还没有吃饭。于是他伸手进穿的朝服宽大的袖子里去，掏——掏——掏——</p>
果然让他摸着个小纸包。</p>
裴年钰拿出来一看，里面包着两块点心，却不云韶方才做的又是什么。</p>
他却不记得自己有把点心揣兜里过。那么……</p>
——难道是他家夜锋给他揣进去的？</p>
他刚才光顾着打盹睡觉了，确实一直没吃东西，先前在御膳房里零零散散吃的那些早消化没了。看来，他家夜锋是怕他开宴之前等的时候太长，饿着主人了，让他找机会先偷吃一点？</p>
裴年钰看着手里的那个纸包，不由得感慨起来。只不过他现在却是不饿，因此他转头看了看吴秉忠，听了听他念到了什么地方：</p>
“……惟皇上敬天勤民，稽圣法所以修己安民……”</p>
好吧，这内容听起来不像要结尾了，裴年钰以他先前那几年当太子时候的写拍马屁奏折的经验，估计还要念个一刻钟的样子。</p>
而此刻大殿中的乐班依旧在不停地奏着乐，大鼓一下一下得咚咚响。仗着有这韶乐做陪衬，旁的人听不到这些细微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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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裴年钰扫了一眼依旧低着头听讲话的众臣，而后转头对着屋顶的方向，运起内力，将手中的纸包如同暗器一般，向上一扬。</p>
林寒：“…………？？？”</p>
他条件反射地接住了纸包，和身旁的同僚面面相觑。</p>
林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纸包。里面的点心很诱人，香酥之气扑面而来。</p>
那油酥的味道实在太过诱人，乃至于跪在大殿前排地上的那些鼻子已经不怎么灵光的王公老臣们，都闻到了一丝香气，顿时身子微微一动。</p>
“……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p>
林寒迅速察觉了殿中的情况，赶忙把小纸包合上了。</p>
他确实忙的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只不过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他当着众人在房顶吃东西，而且让香气飘的满殿都是——</p>
哪里有半点影卫统领的样子！</p>
而眼睁睁看见了全过程的裴年晟不乐意了，怎么哥哥眼睛里只看得到影卫看不见他这个弟弟呢！他光穿衣服戴行头就花了两个时辰，他也很饿的好不好！</p>
于是裴年晟对着裴年钰比了一个手势，指了指自己，而后手指在胸前缓缓画了一个问号：</p>
——我的呢？</p>
裴年钰双手一摊，摇摇头：</p>
——没有了！</p>
裴年晟气得鼻子都歪了，伸手在脖子前横画一下：</p>
——看朕日后怎么收拾你。</p>
裴年钰做了一个炒菜的动作，而后双手交叉：</p>
——以后不给你做好吃的了！</p>
围观了全程的吴秉忠公公和林寒统领：</p>
“…………”</p>
吴公公面无表情的棒读念文瞬间变得好艰难，他真的很难忍住自己不笑……</p>
而屋顶上的林寒见了主人这般可怜，忽然一咬牙，从房梁中跃了下来，将那纸包塞进了主人的手中，随后又快如闪电般回到了房梁上。</p>
林寒心道，便让自己任性这一次吧，事后自己却是要领罚的。</p>
而裴年晟则是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点心，那纸包上似乎还带着林寒掌心的微温。</p>
裴年晟想都不想，直接在龙椅上把纸包打开了，然后悄末声地咬下了点心，心满意足地吃了进去。</p>
依旧跪在地上的群臣心中嘀咕不已：…………头顶什么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