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景何在?”珠帘后的声音威慑力十足。
闻人景突然被点名,赶忙学着那些文官上前弯腰答到,“臣闻人府闻人崇阳之子闻人景,参见太后。”
旁边一个绿袍浓胡的武官在一旁小声提醒,“跪下行礼,跪下,跪下,快跪下。”
闻人景听得见,膝盖刚打弯儿,珠帘后便又传来声音。
“早就听闻枭南出了位少年铁骑,身为闻人将军的独子竟在堎石滩与倭人一战中亲挂将旗,胆魄惊人,是数以万计将士们的榜样,如今一见便觉勇猛畏,有你是大梁的福气。”
闻人景站直身子,双手在前呈谢,“太后谬赞,臣愧不敢当!”
旁边绿炮的人头上生了细汗,“谁让你起来的?”
珠帘后又传出声音。
“武官不比文官,哀家赏不了高位,只能多赏钱财,自此之后闻人卿家便任闻人军副都统之职,赏白银五千两,赐南京云锦,成都蜀锦,苏州宋锦,广西壮锦各百匹。”
果然是大手笔,闻人景感叹一声,跪下身体,“臣谢太后赏赐,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说完,引得珠帘之后一阵笑声。
“闻人卿家,哀家看好你。”珠帘后的人顿了顿,继续道,“刚才沈卿家说了,调查文裘恩一案还需你的帮衬,反正短时间内也回不了枭南,便与沈卿家一起打发打发日子,如何?”
闻人景心里划过一丝失落,很快便隐藏起来,“臣……领命!”
“事上秉便退朝吧!”
珠帘后又是半晌没动静,半刻左右后起身退出金銮殿。
闻人景终于算是出了一口,出殿后找到刚才小声提醒的绿袍浓胡的武官。
“这位大人,刚才在大殿之上多谢提醒了,敢问如何称呼?”
武官普遍都比较粗放,手上用了些力气,拍了拍闻人景,“闻人将军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钱忠啊!”
这人便是刚才在殿上领命的武官,闻人景刚才差些要睡着,没怎么注意,大笑笑话自己,“嗨!瞧我这脑子,这下是真的记住了。”
钱忠长得粗枝大叶,行事也粗枝大叶,就是老喜欢跟人动手,掺住闻人景的肩膀就往宫外走,“都是小事,你刚回京城不久吧,我老钱最佩服就是边疆的军士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闻人景耸耸肩膀,有些不舒服,“那就多谢钱大人好意了。”
钱忠识趣的将胳膊放下,哂笑两声,“这样吧,下朝也没什么事,我老钱请你玩怎么样,这净水台的酒,红硝楼的姑娘可都是京城一绝,闻人兄随便挑,今日都由我老钱请客。”
这二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没走两步就见沈临熙倚靠在宫墙处,见人过来便主动上前。
“两位将军,这还真是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沈临熙单手背在后面,对人笑脸盈盈的,说话倒是有意思。
这上朝下朝的,来来回回非就是他们这一群人,可不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闻人景和钱忠连忙拱手。
“沈大人。”
随后钱忠不等沈临熙开口,放下手便说道,“沈大人,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些事,今日就先不奉陪了,闻人将军,改日……,改日再请你。”
说完拍了拍闻人景的肩膀,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宫门,钻进了马车。
“这钱大人,总是毛毛躁躁的。”沈临熙还不忘担忧一下,“闻人将军,此次邀您助我一臂之力,实属临时起意,若是没有时间,作罢便是了。”
闻人景拧了拧眉毛,将这话在脑子里揉了好几遍,才品出沈临熙这是拐着弯儿的跟自己搭话。
如今刚到京城,不宜树敌,俗话也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闻人景学不来文绉绉的话,只能学个皮毛,“如沈大人所说,权当是打发打发时间,倒是承蒙沈大人不嫌我这等武夫粗笨。”
“闻人将军不必过谦。”沈临熙捂着嘴咳嗽两声,“可惜我这身子不行,查案的事,怕要明日再说了。”
闻人景不经意的看到他咳出一口血来,顺势用手背擦干净了嘴角,然后将这一切藏于袖口之下。
“用这个。”闻人景拿出一方玄色软帕,上面绣着一个景字。
沈临熙顿了顿,脸上重新挂上笑意,接过帕子在嘴上擦了擦,然后去擦手上的血。
闻人景的余光不知何时被吸引过去,他的动作轻柔又仔细,可血不是那么容易擦掉的,最后也只能放弃,将帕子折叠之后攥在手心。
“多谢将军,沈某记下这份情了。”
这话传到耳朵里,才拉回闻人景的思绪,“小事,不用客气。”
“那……”沈临熙看着城门外一前一后的马车,见闻人景没有要上车的准备,就试探的问道,“将军是想去净水台还是红硝楼?我请客。”
闻人景没品出话里的意思,以为是邀自己出去玩乐,随口应到,“都行。”
“……”沈临熙笑着摇摇头,“南疆虽不如北疆荒凉,但想必也不好不到哪里去,去红硝楼吧!”
闻人景哈哈大笑两声,“那便去红硝楼。”
随后大步流星上了自家马车,先行一步。
后边的沈临熙摇摇头,嘴里小声嘟囔,“武夫就是武夫。十三,以防万一,给他备套合适的衣裳,尽快送到。”
驾车的十三点了点头,朝路那边招招手,就有个穿常服的人跑过来,耳语片刻后隐入了巷子。
“去红硝楼。”
李管家听到要去红硝楼之后,第一时间勒停了马车,那毕竟是极乐之地,难道要穿这身官袍去?
“我的少主哎,咱不换身衣服?”
马车内的人反问道,“吃酒换什么衣服?”
李管家不好辩驳,心下想着以后一定要备身常服,然后听令前往红硝楼。
……
堎石滩涂与倭人一战,五百精兵厮杀进敌人内部,他们用的火枪,“砰”的一声便将人心洞穿,他们一行人只能坚守在缺口处,等待我军杀入。
是方屏,当时他身上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浇满了全身,不仅替闻人景挡了断头刀,在咽气前紧紧抱住他,中了敌军的火弹。
敌方只是扣动了一下指头,就让方屏咽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