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也笑道:“王公子说笑了,您说的什么,小人竟不明白。”
王怜花遂也笑了,“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在下只是觉得,红姨真是赚钱的一把好手,
这漪澜阁若没有您,只怕没有今日的规模。今日吟香姑娘称病,三日后才好赚个盆钵皆满,您说是不是?”
说罢,晃着扇子,扬长而去。
三日后,漪澜阁依旧人满为患,且比日前期待更甚,整个大厅人头攒动却鸦雀声。
三日前的亮相已然惊艳,每个人都知道,今日只会比前日更加精彩。
众宾客当中,依然是王怜花手执玉扇,端坐正中。
今日的舞台没有用纱帘遮掩,上面铺了厚厚的红毯,上面花团锦簇地绣着细密繁杂的花纹,
一针一线都是攒着金丝,远远看去泛着亮闪闪的光泽。有识货的立刻能认出这是来自波斯国的羊绒,
千金难求,不禁对漪澜更加高看一眼。那毯子那样红,仿佛是着了火般,带着浓烈的炽热,
看得人心也渐渐沸腾起来。
台四角竖起四根铜柱,有浮雕成的波斯舞女盘旋其上,立体精致,眉眼清晰,
衣着大胆全不似中原女子,直看得众人心火燎原。
“叮”一声脆响,那位拿着不知名乐器的琴师弹出了第一个音符,那音乐显然不是中原所有,
中土的乐曲是像泉水一样的,流畅自然,而这首曲子,却如同浪花,强烈的节奏拍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一股浓烈的异域风情便扑面而来。不少人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皆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主角出场。
“哗啦”一串清脆的银铃声震得每个人心中一颤,接着,帷幔缓缓拉开,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只觉得喉头一紧。
虽是背影,然一身服饰与铜柱的雕刻别二致。
上身着红色短衫,莹润雪白的手臂被红色软纱覆住,远远望去红光莹莹。
一截纤腰柔软若骨,只在腰间垂着细细的流苏坠子,皆是金线穿着南海明珠,温润生光,
更衬得腰间肌肤细腻如珍珠。
大家心知肚明,这样色泽匀亮的南海明珠本就难得,何况这样多大小相同的珠子,更不知价值几何。
下身仍是红色纱裙,长度却将将只及膝部,露着笔直白皙的小腿。
裸足,脚踝上是一串银得发亮的铃铛,随着主人的动作丁零作响,更衬得双足纤细雪白。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装扮,直瞧得拉长了脖子,恨不能把眼珠子贴上去。
“铮”的一声,乐声起,她合在头顶的手动了,伴着手腕清脆的铃声,那水葱儿般的手指,
如燃烧的火焰般跃动着,让人觉得,那双手仿佛挠在了心尖儿上,在那里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
然后,她转过身。
这一见,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呼吸。
她以水红色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轻轻向台下一扫,每个人便觉得她看的是自己了。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欲语还休,欲诉含情,眼角上翘,带着说不尽的妩媚,却又高贵得让人只愿仰望。
虽看不见口鼻,可端就让人觉得她在笑,笑得那样娇柔暧昧,让人心醉。
尤其是眉心一点红胭脂,衬得皮肤皎洁如明月。
发间任何装饰,任其如泼墨般流泻,依然用红纱做的头巾,额际镶着金丝裹着的明珠和宝石,
耳后用磨得细细的金链子挂着。本该是十分艳俗的颜色,戴在她身上却让人只觉得娇艳绝伦。
她开始舞了,雪白圆润的脚趾在地上飞快的旋转,宽大的裙裾飞扬如绽开的罂粟,
带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魅惑,旋得人眼花缭乱。琴声渐渐急促,她旋的更急,如同振翅欲飞的鹰。
露出的一截纤腰晃着人的眼睛,那腰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灵活的像一条蛇,直游到人的心窝里。
突然,琴停了。她稳稳站住,再缓缓地向后仰去,直至双手撑到地面。这样轻软的身段,这样柔媚的姿态,
当真前所未见。
她尽情舞着,就像一簇炽热的火苗,点燃了每个人蛰伏在心中蠢蠢欲动的热情,让人心跳不已,
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窈窕玲珑,看着她媚眼如丝,
看着她如同沙漠里的皇后,张扬的,热烈的,火辣的主宰了所有人的喜怒哀乐,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掌控。
终于,一切都停止了。她站好,再向下轻轻一瞥,那眼神含着微笑,带着邀请,却不等台下的人反应,
径自掀了帷帘不见了。
全场哗然。
如果说第一次吟香在表演后消失人们只是失落与不甘,那么这一次,则是几乎失去理智的愤怒。
短暂的沉默,在看见老鸨红姨之后,彻底爆发。
红姨陪着笑脸,只道:“对不起各位,吟香今日身子实在不便……”
还没说完,便被粗鲁的打断,“怎么着,老子看个女人还要看她方不方便?这明显是耍咱们,是不是啊?”
甫一吆喝,一群附和之声快要把红姨淹没。
另一个声音闲闲道:“张妈妈,我劝您把吟香叫上来,大家也不为难你,这个样子……”
他状似为难地看着左右的群情激奋,“你也不好收场!”
然后有淫秽的声音笑道:“就是,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辣的娘儿们,够劲儿!哈哈!”引得笑声一片。
红姨谄笑道:“今日实在不方便,望各位爷海涵,不然这样,今日各位爷在漪澜尽情的玩儿,
所有的花费算我账上,怎样?三日后,吟香再次献艺,到时候,欢迎各位爷再来捧场,
到时候,一定叫各位爷满意!”
这样好言相劝着,总算压下去一些,却是王怜花摇着摺扇说话了:
“我说各位,咱们呢也别太难为张妈妈,咱们且等着三日后。”
他又扭头看着老鸨,“只是张妈妈也别太张乔做致了,三日后咱们得看见好好儿的吟香姑娘,怎样?”
“既然怜花公子说话了,咱们也都卖个面子,今日且先乐着,可三日后……”
说话的人顿了顿,红姨迅速的接过来:“三日后便是咱们吟香出阁儿的好日子,请各位爷都来赏个脸。”
众人这才满意了,各自找了个逍遥窟,快活去了。
老鸨扭着身子过来,对王怜花道:“今日多谢王公子解围。”
王怜花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啪”
一声打开摺扇道:“王妈妈既知道,也该知道后面怎样做了。”
语气里全是志在必得的笃定。说完便昂首去了,留下那老鸨一人点头哈腰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