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的性子,岂能安静坐着钓鱼?沈浪陪了一上午,被白飞飞惊跑了十几条鱼之后,
终于再也忍不了她的聒噪,一指按了她的哑穴,方安安静静地钓了几条鱼上来.他席地而坐,
不慌不忙地取了随身带着的小刀,刮鳞,开膛,去内脏,穿树枝,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显然经常这样做。然后,他掏出火折子生了火,独自烤鱼吃。
白飞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沾满鱼血,有腥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极为不适地咳了几声,换得沈浪一个轻蔑的神情。
白飞飞吃过不少鱼,却从未曾亲眼见人杀鱼,觉得有些残忍,
那鱼的内脏带着淋漓的血被扔在一边,让她觉得恶心,可看见沈浪不屑地一瞥,
她便强撑地挺起胸膛,扭过头不肯看。
沈浪冷哼一声,握着树枝架在火上缓缓滚动。
渐渐有香气流溢,钻进白飞飞的鼻子,勾得她肚子轻声抗议。可她恨沈浪点她穴道,便赌气着继续不做声。
沈浪将一条鱼递直她鼻尖儿,嬉笑着诱惑:“来点儿尝尝?”
那香气四溢的烤鱼猛然呈现在眼前,白飞飞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她红了脸,却偏过头不理。
沈浪咬了一口,故作陶醉,“好香啊……”拉了长音,觑着白飞飞神色。
这人实在是可恶,白飞飞瞪他,杏目中含着恼怒与委屈。
沈浪终究不忍戏弄得太过,便解了她的穴道,递了另一条鱼给她。
白飞飞只当那是沈浪的头和身子,恶狠狠地咬下去。
沈浪瞧着有趣,哈哈一笑,觉得这丫头虽然骄横了些,倒也没那么讨厌,
便道:“你这性子是钓不到鱼的,不如下回钓虾。”
白飞飞狼吞虎咽,含糊着问:“为什么?”
沈浪笑道:“因为虾跟你有点像。”说完,拎着小桶回去了。
白飞飞吃得酣畅,没多想。等沈浪走远了,猛然明白他在骂自己傻,气得跳脚,追到听雨轩,
却没见到人,她一口气咽不下,到处问府中护卫,却都说没见他回来,心里更加气恼,
又怕他再次不告而别,心里更加措,便拉了如意诉苦。
如意听她说了上午的经过,了然一笑:“小姐,他肯逗你,至少证明他不讨厌你了呀!”
白飞飞如醍醐灌顶,惊喜喊着:“对呀,他从前都对我那么凶,今天都没有凶我!”心里更多了几分信心。
如意看着白飞飞的眼神便带上了几分怜悯和心疼,小姐自小万千宠爱,从来不曾对谁这样小心翼翼,
委曲求全过,如今这般对沈浪,可见是动了真心,可那沈公子却似阵风,吹过也就散了,
怕是什么人也入不进心里的,他那样的人若真爱上谁,决不会这般逗弄玩笑,
可瞧着白飞飞一脸期待,终于什么也不忍说。
可这世上万般事,总是水滴石穿,也许白飞飞执念有一天能感动沈公子也说不准呢,
何必过早让宫主伤心?她打定了主意,便只决定一心一意帮着白飞飞。
黄昏的时候,王怜花来访。
他自然知道沈浪做了白飞飞护卫之事,心中自然明白是要以满意为上了,不知为何,他却有些不甘,
今日来,见白飞飞有些怏怏,便问:“沈兄呢?”
白飞飞摇摇头,难得懒得说话。
王怜花奇道:“难道沈兄没跟白姑娘说他去哪了吗?”
白飞飞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眼睛先亮了,充满希望地看着他:“你知道他去哪了?”
王怜花停顿片刻,犹豫着摇头:“不,不知道。”只是有些躲闪的神情让白飞飞起了疑,她追问:“你真不知道?”
王怜花结巴地说:“我……我真不知。”
他越躲闪,白飞飞越觉得有异,便气哼哼道:“你不是说不会骗我吗?”
“我……”王怜花似乎非常矛盾,挣扎了半天才道:“白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话说得奇怪,白飞飞逼问:“你说清楚,他到底去哪了?”
王怜花是看着沈浪进了漪澜的大门,虽然纳罕他为何去那种地方,
却也深知这是个让白飞飞放弃沈浪的好机会,所以才来,此刻白飞飞急得拉着他追问,
他明白,他越吞吞吐吐,这个女孩儿会越焦急,所以,他嗫喏着说:“他去了……去了……漪澜!”
白飞飞初来乍到,对这个全杭州的男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确实不曾了解,只是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却想不起是在何处见到,当即也不犹豫,拉了王怜花就往外冲,“你带我去找他!”
她扯了两下,王怜花却如钉在原地,她拉不动,便气呼呼地说:“我自己去!”
王怜花忙拉住她,极为难地说:“白姑娘万万去不得!”
白飞飞大怒,杏目圆睁,甩开他的手:“什么地方他去得我却去不得?”
王怜花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几次启唇都未能说话,白飞飞正不耐烦,
他才仿佛下定决心:“那地方,男子去得,女子却是去不得的。”
天下这样的地方,不过是烟花柳巷,白飞飞虽长在内阁,这些也是明白的。
王怜花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兜脸浇上来,冷得她从头到脚打颤,怔在原地许久,
如意从未见过白飞飞露出这般灰心颓唐的表情,正要去劝,白飞飞却突然一扬头,
咬牙切齿道:“如意,给我换身男装,我倒要瞧瞧,那里有什么人勾着他!”
王怜花想拦也拦不住了,心里却暗暗想,口说凭,等她亲眼见了,方能绝了对沈浪的念头吧,
那他也不妨带她去瞧瞧热闹!
沈浪将一张名单递到熊猫儿手中。
他们二人坐在莫醉楼二楼一处风景绝佳的临窗之地,四面有绿竹将这一桌和其他座位远远隔开,
幽静,却能观察清楚整个楼层的人的动向,自然,也能确保绝第三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熊猫儿打开,看见里头写着一串串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名字,越看嘴张得越大。
沈浪递了茶给他,打趣道:“你的嘴再张大些,我连茶杯都可以塞进去。”
熊猫儿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揣进怀中,才半是崇拜半是感叹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些都是在朝中之人,只是并不身居要职。”
“这些是常来往漪澜阁的官员,他们每次来都不走正门,而是从小门由专人迎进来,
你派人将他们的底细调查清楚,大约就能明白漪澜的立场了。”
熊猫儿道:“看样子,漪澜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个青楼,居然将手伸进了京城。”
“是啊,”沈浪从容道:“所以要去查那些人,看看他们在沐阳王掌控的朝局当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他们是真的为沐阳王效力,那么漪澜自然不言而喻。可如若不是,事情就很值得玩味了……”
“怎么讲?”
沈浪将那日听到的对话同熊猫儿说了,
分析着:“从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看,漪澜和朝廷一定脱不了干系,来往的官员虽都是小角色,
说明她们的势力还未深入到核心。既然漪澜内部有人暗中听从沐阳王安排,这两股势力之间,必有仇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
“等?可朝中一片动荡,你……”
“越是动荡,越要等,若我猜得没,漪澜阁既信了沐阳王的消息,便会有动作,
我们且等着看看,她们会做什么。哦,对了,你着人查查,快活城是什么地方?”
熊猫儿奇问:“你从何处听来这么诡异的名字?快活……城!”
沈浪道:“偶然听说的,你去查查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熊猫儿摆摆手表示答应,反正弄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便打岔去了别的话题:“漪澜的账册找到没有?”
沈浪摇头:“漪澜里高手环伺,我还没有办法到处搜找。”
“那你在吟香那边有什么发现?”
沈浪不妨他会突然提到吟香,愣了愣,
才道:“上次跟你提过的她屋子隔壁,应该是个暗道,阁楼内的长有二十步,可是阁楼外看,
整个阁楼的长度大概是二十二步,多余这两步的长,足够建成一个暗道。
她阁里平日只有两个婢女出入,却将那屋子守得滴水不漏,我进不去。”
熊猫儿道:“这吟香的身份,果然可疑。对了,她可会功夫?”
沈浪想起初见那一晚:“应该是不会的,我曾亲眼见过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也并未使用武功。”
“哎,你说,这位吟香,会不会就是漪澜阁的主人?”
沈浪白了他一眼,“她未过双十年纪,如何与沐阳王结下仇怨!况且,她似乎也是被人监视的。”
熊猫儿亦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不切实际,
又说:“难道她们真的要将她献给沐阳王?我听说,这位吟香姑娘孤傲的很,旁人入不得眼,
挂牌两月有余,可接待的,不过两位。”他笑嘻嘻的说:“你是其中之一哦!”
他见沈浪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又问:“你说,她真的有本事入沐阳王府?”
沈浪不知如何回答这问题,只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他把玩着手中的被子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