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推开窗,遥遥望去,吟香居周遭有小厮清理院子,远处的树干上,隐隐有黑影,
他心中苦笑,这般防备严密,当真防得紧!
十年,物是人非,他不知道她如何治好了眼睛,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漪澜,
成了杭州城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他只知道她如今身份模糊,背后藏着尽秘密,而他们,早已天各一方。
想起昨夜暧昧,沈浪心中愈发萧索,此刻她发梢的香气仿佛还未散尽,他却闻见了那幽香的下头,试探的味道。
他盘身坐下,将内息略略调理,静静等待着。
临近正午的时候,他听见外头有人语喧哗,似乎是有醉汉耍赖,闯进了后院来,
沈浪暗笑一声,确实是熊猫儿的风格。
他起身,站在窗口显眼的位置,抓了一把果子,一颗一颗慢慢剥着,扔进嘴里。
他听见隔壁“漫牍”内轻微的声响,约莫半个时辰,那声音又停了。他知道,熊猫儿已经走了。
他轻舒口气,却没有动,少倾,他听见有急促地脚步声越来越近,吟香见他竟在房内,
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微笑道:“沈大哥,伤还未好,站在窗口仔细吹了风,还是关上吧!”
沈浪却意味深长地笑笑:“妨,站在这,整个漪澜阁美景尽在眼底,看得清楚些。”
吟香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却不理会。她自然早就看出来沈浪对“漫牍”的好奇,
却一直弄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来漪澜阁的目的为何,于是,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一个陷阱让他去钻。
不想,刚刚来报,他竟在房中一动未动,而“漫牍”竟还是被人潜入,
吟香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递出去的消息,而来人竟迹可寻,连埋伏在暗道中的暗卫都不曾抓到一丝线索。
见吟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沈浪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吟香看着他真挚的笑脸,心中冷笑——这局你是赢了,可也所谓,这漪澜阁的秘密,
你终究是不知道的。如今装出这幅关心的样子,彼此皆笑脸相对,却也心知肚明对方的怀疑试探,
不过是不揭破而已。
都是假的!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却突然有些不明缘由的苦涩,进而又生了赌气的心思,
吟香缓缓摇头:“不过是有些舍不得这里,漪澜阁在世人眼中虽是污糟之地,却终究养育了我,
如今快要离开了,总有些难过。”她眼里含了汪泪,楚楚可怜。
沈浪一惊,问:“你要去哪?”
吟香心中暗笑,她所料不,沈浪对她,终究是动了心的,这心虽有不少是假的,
却定有几分真的,她在青楼这么久,男人对女人的心思,不会看不出来。
你看,沈浪,终究还是我赢了。
可她掩饰着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笑得有些凄凉:“刚才妈妈告诉我,他要为我赎身呢。吟香承您几次相救,今日一并拜谢。
小泥巴,取我的筝来。”
她坐下,轻拢慢捻,一曲《高山流水如昆山碎玉,从她指尖潺潺流出。
沈浪盯着这一琴一人,方才那不着痕迹的暗斗便消弭在这如芙蓉泣露的琴音里。
一曲毕,吟香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见他蹙着眉,只是怔怔地盯着自己,
却突然觉得有几分真真切切的难过了。她的手,在她的理智来不及阻止的时候,
便伸向他的眉心——想替他抚平那些褶皱。
“沈大哥,”她仰着脸,轻声问:“你......”后面的话还未及出口,她便背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能感觉得到环住她的那双手臂的力量,仿佛是有什么撞了她的心,瞬间疼得厉害,“沈大哥——”
“告诉我,你是否甘愿?”
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她忽然觉得,若她说不愿,他便会不顾一切带她远离。
可是,她不能。所以,她微笑着,
甚至有些幸福地说:“自然是甘愿的,我屈居这里这么久,自然是为了求得一份安稳的荣华富贵。”
“我明白了。”沈浪点头,一副冷峻的面容却看不出喜怒,“那么,今日便算是最后一面,往后,你珍重。”
吟香不去看他的背影,只是低低地应着:“好!”
沈浪出了漪澜阁,便直奔山神庙,路上,便遇上了正等着他的熊猫儿。
“哎,我说,你是怎么想到让我过去的?”
“昨日我本就想假借被追杀,逃进漪澜阁,再寻机进吟香居的‘漫牍’探查,可是,
我必定被看得很紧,只好让你去。你呢?有什么收获吗?”
“我发现了两处密道。第一处在柜子后面,奇的是,外头找不到任何机关,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短了,所以有疏漏。”
沈浪知道熊猫儿看上去粗枝大叶,可实则心细的很,若有机关,该不会找不到,
他想了想,道:“还有一种可能,那个机关根本在外头打不开。”
“你的意思是?里头有人接应?”
“极有可能。另一处呢?”
“另一处在床板下面,你猜怎么着,我一打开,里头便有剑光刺出来,幸亏你事前提醒,
我早有准备,那人应该连我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们既引我过去,那么,若真有密道,必定有人把守,届时我毫防备,便能一击即中。”
熊猫儿摇头:“你们这些弯弯绕儿啊......啊对了,那个朱七七......”
沈浪不想他突然提及,沉默良久方叹息道:“并非同路之人啊!”
“你觉得,这些她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