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摇头:“我不知道,她今日留了空隙给我,却不知是她的意思还是别人指使。
至少目前,还看不出她与这些有任何联系。我昨夜突然闯入,也并未发现她有何不妥,
亦没发现她会武功。可毕竟吟香居中有两条暗道,若说与她关,却也实在说不过去。”
熊猫儿安慰地拍拍他,“不管与她有没有关系,你既说与她非同路之人,
也就谓再去费心了,天涯何处芳草嘛.....”
沈浪苦笑,是啊,今日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七七,我寻了你很久,不想如今寻到了,
却也不能相认,最终依旧是天各一方,难道,这便是我们的宿命?
沈浪想起了什么,对熊猫儿说:“我将严宪理杀了。”
“严......”熊猫儿忆起来这个人,
大惊失色:“他是丞相的儿子,你也敢动手?若是知道你是杀了,严丞相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你,
那是他独子啊!你为什么呢?”
沈浪倒轻描淡写,“妨,没人知道是我。”他意将漪澜阁之事与熊猫儿细说,
便道:“他在漪澜阁欺辱吟香,我一时失手......”
他顿住了,又摇头道:“其实也不算失手,京城的局面,也需动一动了,就从他下手吧!”
“京城?你打算回去了?”
沈浪低头一叹:“我不知道。”
“那严宪理的尸首呢?若查出尸首,顺藤摸瓜,你......”
“我丢在漪澜阁了。”沈浪道:“既然不知她们在等什么,将这块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看看她们有什么动作。况且,我一个人毕竟难以收拾,她们自然会帮我处理妥当。”
熊猫儿语,此人杀完人还能如此深谋远虑,自己实在不及,
便笑道:“你这个心思,真是该回去的,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沈浪言苦笑。
吟香卸了钗环,却不动,静静地瞧着镜中的自己,她知道自己容貌姣好,亦知道这是她的武器,
她们的一切计划,皆始于这张面孔。她与镜中的眸子安静的对望,
她知道如何让这双眼睛准确的表达娇嗔,妩媚或者羞涩,
她知道如何仅用这双眼睛便能令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可她此刻的眼睛里,却看不见任何情绪,唯余一片空洞。
小泥巴有些担忧,却不敢问,几次张口欲说些什么,却终究沉默着。
许久之后,吟香才淡淡开口:“我要走了。”
她看小泥巴困惑的神情,便解释着:“下月初入白府,名义上为侍妾,等候荐入宫中。”
小泥巴更加不解:“小泥巴斗胆问一句,为何是他?他虽贵人,却并未皇室中人。”
吟香今天仿佛极有耐心,并未追究下人置喙主上,
缓缓地告诉她:“因为我闯了祸,严宪理死了,漪澜早晚不保,我须尽快谋一条出路,眼下,
只有白明衍离中心最近了。”
“怪的是,沐阳王应该也听说了姑娘,为何没有动作?”
“沐阳王心思狡诈,生性多疑,甘棠刚死我便大出风头,他自然需要派人暗中探查,
确保虞,我本想等一段时间,可如今形式紧迫,若再不靠上明衍,只怕整个漪澜阁都要葬送了,也只能如此。”
小泥巴了然,笑道:“不管如何,恭喜小姐,离大计又进一步。”
“是啊,是进了一步,”吟香低声说,语气却是萧索的。
小泥巴试探着问:“小姐似乎不大高兴?”
吟香摇头:“计划了这么久,终于有个着落,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也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了。”
姑娘与他谋事,是占了上风的,至少,他不敢对姑娘不敬。
只可惜太子不中用,咱们利用太子,未必能制约沐阳王呢!”
“是啊,”吟香轻叹,“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的情形,是该高兴的。”
小泥巴听出她语气中含着的落寞,她服侍吟香久了,见此便大着胆子问:“小姐可是还想着沈公子?”
吟香目光转冷,轻吒:“大胆!”
小泥巴立刻跪下,诚惶诚恐:“小姐恕罪,奴婢不是要揣测小姐心意,奴婢只是想说,
那沈公子不过江湖草莽,与咱们不在一路,小姐切莫动了心思,自伤自苦。”
吟香怔了怔,苦笑一声:“罢了,你起来吧!”
小泥巴起身,却仍不敢抬头,只垂首候在一旁。
吟香用篦子沾了槐花水,缓缓篦着头发,那发间便有了徐徐的甜香,小泥巴大气也不敢喘,
只是在这泛着幽香的静默中战战兢兢,许久之后,她才听见吟香轻声问:“这些话,是你说的吧?”
小泥巴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此刻竟觉得浑身酸软,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恭声回话“是!”
吟香低喃:“竟连她也察觉了?”随即,她冷哼一声:“是了,这漪澜阁中,处处都是她的眼睛。”
吟香扶了她的手起来,道:“你自小陪着我,你想说的,我自然明白!你放心,我决不会乱了方寸。”
小泥巴握住吟香冰冷的手,心中疼痛她委屈受苦,却也能为力,
只好说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的劝慰:“小姐只想着来日,便有了盼头!”
吟香将手指上的胭脂在脸上晕开,掩了泛红的眼眶,
才绝望道:“我这样的人,还盼什么呢?只怕都要嫌弃!”
“小姐……”小泥巴说不下去,流着泪唤她。
“罢了,十日说长不长,你先帮我收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