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才松一口气,都感觉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此刻他们已经在山谷深处了,估计就算生火,
谷外的人也不会看见烟,还能防止一些野兽袭击。沈浪掏出火折子,点上一把篝火,
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
刚刚发生的一切,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此刻独处便都有些不自然。
七七依着他的话,靠在树干上,闭目假寐。
她睡不着,脑子里纷乱续地闪过各种各样的情景,幼年时亲眼目睹的大火,还有他,
她第一次用眼睛看见他温暖的眉眼......还有以后,以后她要做的......七七心中油煎一般,
悄悄张开眼睛张望那个沉默地背影—―他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用树枝拨弄着火焰,
火苗发出噼噼啪啪地爆响,而他恍若未觉,一动不动。
这么快,刚刚的甜蜜亲吻彷佛一缕烟,这么快便消失了,如今二人相背而坐,只剩沉默。
他一定很生气,七七知道,他那样的人,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的欺骗和背叛,她在心中苦笑,
她不敢想有朝一日他知道一切时会怎样,也许,会杀掉自己?那也好,总好过这般折磨。
死在他手里,应该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胡乱想着,沈浪却突然开了口:“七七,我知道,你没睡。”
七七心中一动,却不言语。
然后,是一声悠长的叹息,端端便让人觉得沉重和压抑,许久之后,
他才说:“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七七睁开眼睛,漫天繁星闪烁,那些光点却在她眼中渐渐模糊成一片光晕。
“我知道你会武功,从在漪澜阁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轻声说:“我也知道杀掉甘棠姑娘的人是你,那一晚夜袭白静,我救下的人也是你。”
七七深吸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曾想过,沈浪竟会主动说这些。
“后来,你要跟我回京,当时,我不是不疑心的,只是私心里不愿你与白明衍在一起,
才答应了,我猜,你来找我的那一晚,应该是猜到了我的身份吧!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父皇说,我背后有个圆形烙印,那晚你给我包扎伤口,想来是看见了。”
“你跟皇兄,应该是认识的吧,那天我去救你,发现捆着你的绳子其实有些松,就猜到了。
我其实,很希望这些都是假的,所以,自己服毒试探你有没有解药.......你其实,也知道吧?”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不过我想,你也早就知道我都知道了......”他低低地笑了,
“这话,说着挺绕的,但你能明白,对么?”
“七七,我其实......很难过。”他的语声里有着不能察觉的颤抖,七七觉得他的话如一只沉重的铅锤,
吊着她的心直到那深不见底深渊中去。
“我不想我们面对着面,还有那么多谎言和伪装。我承认我很生你的气,可是,我......梦“别说了!”
七七断然打断他,猛地起身:“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浪没有回头,依旧重复地拨弄着火堆,
他淡淡道:“我只是想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如果,我不说呢?”
沈浪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极快的收了目光,别过头“那么,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
七七从他的眼中看见了绝望和不舍的痛,那不过一个极短的眼神却如同一支利箭正中心头,
眼泪冲出眼眶,她就这么站在他身后,许久。久到身子都麻了,他却并没有回头。
“对不起!”她说,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欺瞒,利用了我那么久,却在明知道可能暴露的情况下给了我解药,不怕功亏一簧?”
沈浪问,“还是说,比起功亏一簧,你更怕我会死?”
他盯住她的眼睛,七七受不住他这般带着疼痛的凶狠目光,偏过头。
“看着我!”他捏着她的下颚,逼着她看他,满脸痛楚:“朱七七,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
七七仰头看着他,眼泪铺满了脸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仿佛伤口再痛一些,心里才能好过一些,“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假做不知?”
沈浪闻言,惨笑一声放开手:“为什么?”他仰头看着尽苍穹,
落寞叹息:“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可你竟问我为什么,看来,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罢了,”
他说:“我会护你回京,回去以后,随便你要做什么吧!”
“沈大哥—―”她凄然唤道。
沈浪起身,并不理会她,朝茂密的草丛深处走去。
“沈浪――”
他回头,缓缓漾出一个让人心碎的笑:“在下沈岳,沈浪,已经过去了。”
他捡了几根干柴,添进火里,再也不肯看她:“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丢下你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