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地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一道黑影从正前方直冲我而来,一嘴将我叼起,甩上背,背着我朝山脉之中隐去。
“那是什么?”有人大叫,“狐,好像是一头黑狐,它把林姑娘背走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之大的黑狐,跟狼一样!”
“黑狐……狐妖!”陈立乾想到了什么,激动叫道,“我说林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手段,原来是狐妖在帮她作祟……”
陈立乾这么一说,立刻有人想起二十年前,我父亲陈立坤的那些疯言疯语,当时他可是到处宣扬狐仙娘娘跟他一夜风流,还要给他生孩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陈立乾甚至还说出了当初我出生之时,浑身白毛的事情。
就在大家几乎要将狐妖的罪名强加在我头上的时候,一个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黑狐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道:“杜福生跪谢黑姑姑当年救母之恩!”
“黑姑姑?”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乔老爷,上前扶起杜福生问道,“杜先生口中所说的黑姑姑,可是传说中,天门山前为狐仙娘娘庙守门的那一个黑姑姑?”
杜福生连连点头:“正是她!当年杜某穷困潦倒,又逢老母重病,走投无路之时,就是遇到了黑姑姑,得她帮助,受她点化,才救了老母,有了杜某的今天。
杜某不才,有幸见到过黑姑姑的真身,恩人面貌铭记于心,绝不会认错的。”
“这一说也有好几十年了,就连我小时候都听老一辈人说起过黑姑姑治病救人、为百姓驱灾避祸的事迹,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乔老爷叹道,“林姑娘既得到了林三卦林老先生的真传,又有黑姑姑在她身边点化,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皆都附和,点头称是。
陈立乾眼角抽了抽,提醒道:“黑姑姑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考证也不迟,眼下得先善后老太祖的事情,一会天就黑下来了。”
乔老爷这才回过神来,张罗着善后事宜去了。
……
我趴在黑狐的背上,整个胸腔里面翻江倒海,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黑狐背着我闯入店铺,穿过竹林,将我放在后院正屋门口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下来。
我当时痛的几乎都要晕厥过去,直到落入胡庭桉的怀里,他的手按着我的心口,源源不断的内力往我身体里灌注进去。
胸口的疼痛渐渐减弱,倦意袭来,我昏昏沉沉就要睡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钝痛猛然袭来,我大叫一声,一口咬在胡庭桉的肩膀上。
胡庭桉闷哼一声,随即拍着我的背安抚道:“忍一忍,挺过去就好了。”
我痛的浑身直哆嗦,冷汗涔涔,整个人像是水洗的一般。
我有多痛,咬得胡庭桉就有多狠,唇齿间很快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直到一道红光在屋子里亮起,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剥离出去,我才一下子耷拉在胡庭桉的怀里,一动不想动。
“终于自由了。”
脆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我努力掀开眼皮子,就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特别可爱,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小嘴嘟嘟着,活像吐泡泡的小金鱼。
她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就往门那边走。
我正疑惑这女孩是谁的时候,就听胡庭桉冷冰冰道:“就这样走了?你是不是忘记留下什么东西了!”
女孩猛地回头,大眼睛瞪着胡庭桉,凶巴巴道:“臭狐狸,少管闲事!”
说完转头又要走。
刚走没两步,啊呀一声,她脚底下不知道怎么的,冒出两根又细又长的竹子,攀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将她缠了个结结实实。
她用力想要挣脱,但那显然不是普通的竹子,她越挣扎缠的越紧。
努力了几次之后,两根竹尖已经顶到了她的咽喉,吓得她不敢再动。
她浑身僵硬着,小心的转过头来,看向胡庭桉的眼神仍然不善,但语气已经弱了很多:“放开我。”
“你得求我媳妇儿。”胡庭桉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一本正经道,“不尊重我可以,但欺负我媳妇儿不行。”
她梗着脖子就是不松口,傲娇道:“要不是我刚从封印里出来,法力还没完全恢复,你以为你能困得住我!”
“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胡庭桉说着,还想教训教训这女孩,我却揪着他的袖口晃了晃,说道:“先放开她吧,我有话问她。”
“好,听媳妇儿的,媳妇儿说放咱就放。”胡庭桉手一挥,竹子瞬间缩了回去。
我当时便红了脸,有些局促,别开眼不去看他,撑着身体要坐起来,他又将我搂了回去,靠在他肩上。
女孩嘟着小嘴站在原地,负气似的说道:“我才没空搭理她,是她自己找上门的,怪不得我。”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她站在那儿叭叭的说,不认错还倒打一耙,我不仅不生气,反倒想笑。
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真的太像小金鱼了。
“我不怪你。”我说道,“但乔家的事情我得跟你问清楚,你为何会在乔老太祖的棺材里?跟我外公林三卦又有何关系?那枚青铜令牌是你的,还是我外公给你的?”
“你是林三卦的外孙女?”女孩吃惊道,“一晃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家伙人呢?”
我顿时皱起眉头,怎么感觉她跟我外公有仇似的!
“罢了罢了,不问也知道人没了,否则也轮不到你这么个小孩儿来解除封印。”女孩老气横秋道,“乔家与我的恩怨纠缠二十多年,总算了结了,不说也罢。”
“咳咳。”胡庭桉清了清嗓子,一手百无聊赖的揉着我的耳垂,眼皮子都没抬,威逼味儿却十足。
女孩翻了个白眼,认命的拉过一旁的长板凳坐下,这才说道:“我叫红裳,生于江城大河的一个支流,如今快三百岁了,是一条红鲤鱼。
我的前两百多年都在江城大河里潜心修炼,是家族里面修炼天赋最好的,本来一切顺风顺水,可不曾想,六几年的时候,江城龙族发生了一次大动荡,河水倒灌,将我的家族冲散了。
河水几乎要淹掉整个江城,我被冲到了乔家村,搁浅在水库边的一个涵洞里,昏迷了好些天才醒来,后来我就留在了水库里,又修炼了几十年,直到二十多年前隐隐有了飞升之势。
本想趁着飞升再回江城大河重建家族,却被乔家老太祖的坟挡住了去路,坏了我的好事。”
“所以水库发大水,乔老太祖的坟被淹,影响了他家族的风水,导致他失去了大儿子,三胎滑掉,这些都是因你要飞升而起?”我问。
“不,他家发生的那些事情跟我无关。”红裳连忙否认,“他家老太祖葬下去几十载尸身不腐,已然成僵,早已经影响到了家族的风水,无论遇没遇到我,他家该出事还是得出事。”
原来是这样。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所以乔老太祖的棺材被起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尸变了,而你被他的尸气所困,也跟着棺材一起被迁了地方,对吗?”
“要不是我,那一次乔家就遭殃了。”红裳继续说道,“但同时我也脱离了水源,法力越来越弱,要不是遇到了你外公,我的修为得被那老僵尸吸干。”
“所以那枚青铜令牌是我外公给你的,对吗?”我问,“那是一枚镇水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