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但却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着轿子已经到了眼前,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我背后拍出去,有水波荡漾开来,呈弧形冲向前方,轿子瞬间四分五裂,八个轿夫身上的衣物尽数碎落,露出八副白森森的枯骨。
胡庭桉一手将我捞过去,带着我用力的往上游,但我们身在漩涡之中,哪那么容易游上去。
八架枯骨犹如梭子一般在水中穿来穿去,没一会儿便将我们团团围住,胡庭桉一把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着他,然后伸手示意,一会他会找机会将我甩出去,让我赶紧游上去。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周围八架枯骨已经围拢上来,胡庭桉右手凝起内力,猛地朝着四周甩开,一大片尖锐的竹片顶着水波的阻力,冲着八架枯骨射过去。
竹片划过的地方,枯骨瞬间离体,游离进入水中,但随即,那些游离出去的枯骨又被吸回来,重新组装到了各自该待的位置去。
我甚至怀疑,即使将这些枯骨磨成粉烧成灰,它们也能重新组合回来,安然无恙。
普通的枯骨是无法修炼到如此境界的,看来这些东西是有人豢养在这水中,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已经成了气候。
我有些担心胡庭桉,他的修为并没有完全恢复,这样大强度的围攻,对他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胡庭桉根本没想着恋战,当八架枯骨再次围攻上来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伸出了一条长长的白色的尾巴,卷着我一下子将我往上推出去。
我被推出枯骨包围圈,身体不停地往上冲,低头能看见胡庭桉手中握着一截竹鞭,狠狠的朝着周围抽出去。
眼看着我的身体就要冲出水面,顶上不知道怎么的,又出了一道漩涡,不断的旋转着朝着下面压下来,一下子撞上我的后背,顶着我直往水底下落去。
这一次我落的特别快,眨眼之间便已经越过胡庭桉所在的位置,继续朝着底下冲去。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脚踝上的天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水流之中很难发出或者听到额外的声音,但这天门铃的声音却穿透层层水雾,铃声尤为的清晰。
天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周围的水流一下子变得平缓起来,后背上的压力也不见了,四周所有的事物都仿佛静止了一般,让我感觉掉进了一个真空空间一般。
我睁着眼睛,听着天门铃的铃声,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直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方水晶棺。
水晶棺里躺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嫁衣首饰全都特别的华贵,一只大红色的绣球放在她的身上,两只修长惨白的手交叠按压在绣球上面。
我盯着那个女人,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整个人都处于极度震惊之中。
水晶棺中的女人,长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越往下落,离水晶棺越近,那张脸看的越清晰,真的一模一样。
就在我距离水晶棺不过三四米位置的时候,胡庭桉终于甩开了枯骨,追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顶着我的身体往上游去。
我当时满脑子只有水晶棺里的那个女人,下意识的伸手推了一把胡庭桉,胡庭桉一愣,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当他看清楚水晶棺里那个女人的面孔的时候,整个人也是一愣。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努力的保持着自己身体平衡的时候,他却一点一点的朝着水晶棺的方向落下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胡庭桉离那水晶棺越来越近,想喊却喊不出来,一张嘴便是咕噜噜的气泡。
好在很快,胡庭桉猛然惊醒,立刻调转头来,朝着我奋力游上来。
我伸出手去抓他伸向我的手,两人合力往上游。
不多时,我们终于冲出水面,这一次并没有再遇到任何漩涡和攻击。
而我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九里涧,胡庭桉拉着我上去,一句话都没有说,松开我就往四周看,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松开我的手,没有一句安慰的话的时候,我心中竟然微微的有些失落。
用力甩甩头,不由的自嘲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刚刚死里逃生,谁的脑子里装着的不是逃命,而是儿女情长呢?
“我们在凤凰山腹地。”胡庭桉说道,“没想到凤凰山的中心地带还有这样一个深潭,里面葬着那水晶棺。”
“胡庭桉。”我下意识的叫了他一声,心都在颤抖,“你……你刚才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了吗?”
胡庭桉走上前来,将我搂在怀里,说道:“玥玥,不要再去想刚才水里的一切,都是幻象,我们都被魇住了,无论看到什么都当不得真的。”
“幻象?”我疑惑道,“真的只是幻象吗?”
胡庭桉极其确定道:“是幻象,就连我都差点被魇住,好在醒得快,否则我们俩这个时候都没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去再说。”
胡庭桉带着我沿着凤凰山边缘往下慢慢的走,直到远远地看到了林顺南的木排,我俩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声呼喊林顺南,让他将木排靠过来,胡庭桉拥着我一下子跳了下去。
跳下去才发现,木排的边缘上还趴着昏死过去的徐刚。胡庭桉扶着我坐下,这才转头问林顺南:“刚才漩涡阻力那么大,徐刚明明被漩涡卷走了,怎么又出现在木排上了?”
林顺南也是一脸的疑惑:“当时在漩涡里,我也分明看到他被漩涡卷走了,我的木排也被漩涡卷着根本上不来,可不多久,漩涡忽然就平息掉了,徐刚的身体也漂了上来,我将他捞上来,到现在还没醒。”
林顺南停顿了一下,犹豫着问道:“你们呢?同样是掉进漩涡之中,你们怎么就是从凤凰山上下来的?凤凰山上什么样?有遇到什么吗?”
他这么一问,水晶棺中女人的脸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即使胡庭桉说那只是幻象,但我还是整个人有些神不附体的感觉。
胡庭桉并不想多说什么:“这里危险,先回去吧。”
林顺南也不敢多问,赶紧撑竿往回摆渡。
一竿下去,木排冲出好远,一路畅通无阻,不多时,我们便都回到了岸边。
胡庭桉先带着我上岸,然后回头又去将徐刚弄上来,他始终昏迷着。
杜福生埋伏在周围的人赶过来,将徐刚抬走。
明明才下午三点多钟,微风一吹,我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林顺南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胡庭桉已经搂着我说道:“玥玥怀孕了,不能感冒着凉,我先带她回去,别的事情咱们之后再说。”
说完也不等林顺南出声,他便带着我离开。
我们一路回到杜福生的堂口,胡庭桉立刻将我推进浴室,让我好好洗个热水澡。
热水从头上冲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直到这会子,我才感觉到整个人累到不行。
两条小腿硬邦邦的,跟灌了铅似的重,眼皮子抬都抬不起来。
草草冲了一下,换好衣服,我就爬上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面全是那方水晶棺,以及水晶棺里,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的女人,我质问她为什么要用我的脸骗我,她说,我本来就是你啊……
“不,你不是!”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瞪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四周围黑漆漆的,天已经黑了。
伸手摸向身边,胡庭桉不在,他可能还在前面跟杜福生商量事情吧。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一动,我的右边脚踝撕裂般的疼痛,整个小腿仿佛都不是我自己的一般,我伸手进被窝去摸脚踝,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撮毛茸茸的东西,吓得我惊叫一声。
一手拉开灯,掀开被子,捋起裤腿,朝着右脚踝上看去。
右脚踝上,那只天门铃好端端的戴在那儿,可是它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了一圈白毛。
看着那圈白毛,我不自觉的就想起外婆说过,我生下来的时候,浑身长满了白毛,直到满月之后才悉数褪去。
以前听着这些话,就像是听故事一般,总觉得那身白毛根本就是比一般小孩长一点的胎毛罢了,可如今再看到这一圈白毛,我的心一下子拧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腿很痛,我伸手去揉,手指按上皮肤,立刻凹下去一大块,吓得我赶紧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