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盟总盟。
养心殿。
一碗碗浓黑色的汤药被端上来,浓重的中药味道顿时溢满了整个大殿。
边玉鑫将一个个的药碗摆好顺序,这才注视着陈湘熙喝下去。
药是他亲手熬制的。
这三年来所有有关她的药物,他从未假借他人之手,不管自己多忙都会亲自来煎。
六碗药,一碗碗都是极佳的滋补品,价值连城。单论陈湘熙这三年来所喝下的药的价值,足够买下一座城了。
药很苦,陈湘熙喝完,附身咳了许久,才略略喘了口气,缓了过来。
边玉鑫见状将早已剥好的青柠糖递了过去。
陈湘熙咬着糖,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记得,过几天便是万国来朝的日子?”
边玉鑫刚收拾好陈湘熙喝完的药罐,扭头边对上了她炯炯的目光,动作一僵。
“怎么,你要去?”
陈湘熙反问:
“不行么?”
边玉鑫挥手派人继续收拾东西,头也不抬。
“不行。宫内关系错综复杂,保不准谁会把你的身份给认出来。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好了。”
陈湘熙起身,拦住了他的动作。
“若是我执意要去呢?”
边玉鑫对上了她的双眸。
“给个合适的原因。”
陈湘熙吸了口气。
“万国来朝,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朝堂局势波云诡谲,各路人马都因为他进入了鬼道而心怀鬼胎,最近又传来天阙国已经被那妖僧所控制,我想趁着万国来朝之日探探风口,若是有危险,替他分担一些。”
边玉鑫终究还是被她这番话给激怒了,一掌排在桌上,震碎了所有碗碟。
“陈湘熙!你说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三年,他找了你三年,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给找出来!是我,冒着这极大的风险收留了你,是我,这三年来一直在照顾你,寸步不离的守护你!你为什么从不考虑我的感受?!”
“你说你执意入宫,这三年来你却一直把心都挂在他身上!凭什么?!当年你对我说,永远守护我这种话,都放哪里去了?!”
面对他的愤怒异常,陈湘熙只是食指勾起,轻叩桌面,一字一句道:
“当初我们有定过“渊源之盟”,你身为四海八荒之内财宝最多的盟主,自然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治你的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答应帮你渡过难关,而作为回报你收留我,我们之间互不相欠。”
而后,她抬眸,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双眸。
几句话,震得边玉鑫脸色发白。
仿佛是一盆冷水从头泼下,边玉鑫僵在了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她,许久以后,突然苦笑着摇头。
“他们说,你无心,也无情,是真的......”
他抬头,看着她,眸里满都是无可奈何。
“你所谓的感情,是不是只对风侍葬产生过?其余的人,与你而言,不过都是一个样的?”
陈湘熙略微颔首,不答。
边玉鑫看到她眼里一片淡然,心里一抽,语气也不由得卑微许多。
“阿熙,这三年内,你可曾对我产生半份感情?”
一双眸子注视着她,满都是祈求的意味。
现在的他,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盟主气势。
陈湘熙闭眼,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的心硬下来。
“其实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答案。”
边玉鑫的身子猛地一颤,眼底的光也黯淡了许多。
“找个借口让我入宫,与你而言并非难事。但是你有求于我的事情,只有我才有能力办成。”
陈湘熙说着起身,走向外面。
“杀身成仁,是历代顶级股商的下场。就算是他无论如何惜才,也不会容许一个富可敌国的联盟存在。拒绝我,你清楚你的下场。”
边玉鑫注视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咬牙——风侍葬,凭什么你霸占着她?!
“吱吱啦啦——”上好的金丝檀木被他一拳锤出来了一个小坑,裂痕爆裂开来,露出无尽的黑色裂痕。
而比这黑色更为浓烈的,这是男人的一双眸子。
你伤她,伤的还不够吗?!
是夜。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大伾山的山间,在林间穿梭着动作迅速,只是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终,黑影停在了山头的一块巨石之上。
是陈湘熙,等不及边玉鑫一步步地走上来的鳖爬速度,她率先冲了上来。
从这个角度看,能将不远处的皇宫看的清清楚楚。
她坐在块巨石之上上,搂着双膝,痴痴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金碧辉煌,竟有些恍然。
从这个角度来看,皇城能被她尽收眼底。
她一向睡眠不是很好,夜里时常睡不着。
所以只要她住进来,不论他有多重要的会,哪怕是十万火急的边境战书,他也会放在一旁暂之不予理会,将她搂在怀中,哄她睡着,再去处理文件。
而且,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行为放荡,对规矩严苛的宫廷生活很是不习惯,在宫内总是觉得闷烦,他总是会在夜里抽出好长一段时间陪她消遣。
下棋,饮茶,聊聊最近读的兵书,都是常有的事。
那个时候的他纵使仍旧一身龙袍,在她面前却早已褪下了一身杀气,被温柔与耐心所取代。那样的他,总是眉宇含笑,把脸埋进她的肩颈,任由着她把他的头发缠绕在指尖玩弄,一幅好脾气的模样。
也因此,夜里的皇宫于她而言,总是很温馨的。
突然之间,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撞进了她的怀中,撞得她差点仰面跌倒。
忙不迭地拎起怀中的东西定眼一看,是一只豹猫的幼崽。
陈湘熙来了兴致。
“哟,好可爱的豹猫!怎么一下子撞进我怀里了?这是被人追杀了吗?”
正说着一个少年大步走来,朝她伸手。
“那个金麟虎豹,还给我。”
一幅无理的样子,陈湘熙的脾气顿时上来了。
她将豹猫搂在怀中,微微扬起下巴,孤傲道:
“哼,这金麟虎豹可是我先发现的,怎么就成为你的了?”
少年的话有些不耐烦。
“它是我最先看到的,已经被我追了有足足一个多时辰了。”
这衣服不尊敬的模样更是让陈湘熙怒火增添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