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红了脸，不知道是少女的接近而害羞还是因为刚才滚烫的姜汤连着脸颊一起烫红了。
“幸好没什么大事，”江亦瑶看了看，“云竹，再去盛一碗来吧。”
云竹应下，转身出去了。
江亦瑶站在景恒面前，和他对视：“你不觉得你今晚太奇怪了吗？”
“哪里，有，有吗？”景恒慌张地四处瞟着，心虚的目光都不敢对上江亦瑶。
江亦瑶直接再次俯身，捏住了景恒的下巴，“看着我。”
景恒被迫看着江亦瑶。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一直憋在心里只会让我们两个渐行渐远，到时候有了间隙，就很难修复了。”
少女的杏眸中是看不见的认真，以及看得见的他。
景恒伸手，攥住了近在咫尺的少女的手臂，“那我说了，你会听吗？”
“看你说的什么。”江亦瑶直起身子，手没有拿开。
“……我就是觉得委屈，”景恒撅了撅嘴，“明明我把你看的那么重要，为什么在你看来我却是可以替代的？”
一句话让江亦瑶瞬间僵在了原地，连捏住少年下巴的手都僵硬了。
少年未曾察觉，自顾自地说着：“你之前说我花心风流，可是我没有，那都是我故意做出来的假象，为了让皇伯伯对我放心，让那些世家对我放松警惕的，我和你说不是，你也不相信我。”
少年越说越委屈：“不但你不相信我，就连府里的青竹他们也不相信我，别人不相信就不相信了，可是认识你以后，我再没有去过那些地方了，你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你还不相信我？”
江亦瑶被问的哑口无言。
“明明一有时间我都是在你这里的，你赶我我也不走的啊。”
江亦瑶觉得景恒的脸上都写着“谁都能不相信你，就是你不能不相信我”这几个字。
江亦瑶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景恒却没有松开，还是攥着少女的手臂，仰头看向少女，坚定的目光看向江亦瑶，像极了为自己讨个公道的被冤枉的可怜鬼。
云竹进来的时候看见这幅场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江亦瑶的余光瞥见了云竹：“你先把姜汤喝了。”
即便再想为自己讨个说法，景恒也不敢不听话，乖乖地松了手，接过云竹手中的姜汤。
云竹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屋子。
这次景恒长了记性，慢慢地一口一口抿着姜汤。
江亦瑶转身坐回了旁边的椅子上，景恒还在时不时地用目光撇向江亦瑶，样子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宠物一样，小心翼翼的，搞得江亦瑶既想训斥他不要看了，又不忍心说出口。
等景恒这边喝完姜汤，云竹也把热水拎进来了。
“别的眼线没有起疑吧？”
“原本是有一两个的，但是……”云竹看了眼旁边的景恒，“被世子爷那边的人解决掉了。”
景恒攥了攥手心，“是谁解决的？”
“黑曜。”
“行了，解决了就解决了吧，别人家的眼线都还好好的，就那几个没了，想来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只会以为是别家的眼线动的手。”
江亦瑶看向景恒：“那把黑曜叫进来服侍你沐浴？”
“……不了，还是让他去给我拿衣服吧。”
“也行，云竹，你去外面告诉黑曜一声。”
“是。”
云竹走后，江亦瑶也朝里屋走去，“你自己洗吧，洗完了叫云竹。”
景恒撇撇嘴，自己脱了衣服沐浴。
外面的黑曜也好不到哪去，世子爷出来的急，他跟在后面想要将功赎罪，自然也是急匆匆的，刚才处理眼线的时候又施展了拳脚，现在也是个落汤鸡。
在厨房里喝着云竹大发善心给的姜汤，黑曜的衣服都还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在地上积起了一片小水潭。
云竹进门，“黑曜，世子爷说让你去给他拿身干净的衣服。”
黑曜三下五除二地喝完了剩下的姜汤，起身：“我这就去。”
“诶，”云竹把人叫住了，“你都这样了，让青竹送过来吧，记得让他穿上蓑衣。”
“可是世子爷……”
“哎呀，世子爷今晚都不走了，你觉得他还能有多生气？”
说的也是，毕竟世子爷在江小姐面前没脾气。
黑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连绵不绝，屋檐上滑下来的水珠也断断续续地没完，云竹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喝着姜汤望着门外。
里屋，江亦瑶躺回床上，打了个冷颤，一场秋雨一场寒，她向来怕冷，此刻摸了摸脚，冻得冰凉。
外面的水声不大，里屋的雨声差不多能盖住外面的声音，江亦瑶屈起膝盖，把头垫在了膝盖上，想着今晚景恒的话。
明明我把你看的那么重要，为什么在你看来我却是可以替代的？
我和你说不是，你也不相信我。
你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你还不相信我？
明明一有时间我都是在你这里的，你赶我我也不走的啊。
是啊，他有和自己说过的，是自己疑心太重，不愿意相信罢了，他也确实是一有时间就来自己这边的，赶也赶不走，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明明他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明明也猜到他对自己的心意，自己却还是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少女清隽秀丽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郁闷后悔的神情。
青竹来得很快，披着蓑衣抱着怀里的衣服就到了县主府。
“衣服。”
云竹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包袱，只想狠狠给面前这人一拳。
“你给世子爷送进去啊，给我做什么？！”
青竹那少有表情波动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不应该是婢女进去吗？”
云竹狠狠踩了这人一脚：“可是我现在是小姐的婢女，不是世子爷的，你自己送进去！”
即便是被踩，青竹也只是微微皱眉，等云竹松开了脚，转身去了主屋。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青竹推门进去，“世子爷，您的衣服。”
“放在旁边吧，怎么是你，黑曜呢？”
“他淋湿了，属下便自己接过了这个任务，让他先回府里休息一下。”
“嗯。”景恒应下，这样也好，总比让黑曜染了风寒强。
“你先出去吧。”
“是。”
景恒自己起身，拿过旁边江亦瑶给他擦头发的帕子擦干身上的水，然后换上了青竹带来的衣服，将用完的帕子和淋湿了的衣服放在了一起，打算等天亮了一起带回去。
她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吧？毕竟自己都用过了。
景恒摸了摸鼻子，小心地迈着步子朝里屋走去。
景恒自幼习武，放轻脚步并不是什么难事，此刻又是慎之又慎，江亦瑶是半点声音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