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声泪俱下,句句控诉。
皇上听着云竹的这些话,脑海中尘封的往事再次清晰浮现——
“一个没出身的农家丫头,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尊贵的贵妃之位,居然给了她?!”
“不就是让她在宫门口跪了一段时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怀个孩子,怎么就她娇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请太医!”
后来清儿怕极了皇额娘,怀孕的时候身子再不舒服也不敢请太医,以至于到了最后难产而死,太医说若是清儿好好保养着这一胎,母女都能平安……
东宫内沉默良久。
“在朕的命令下来之前,任何人,不准碰天女一下,也不得往外传出去任何有关天女的消息。”
“是。”众人应下。
皇上没有说去哪里,自己起身朝外走去。
宁忠想要跟上,却听到皇上说:“回去吧,朕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宁忠一顿,停住了脚步。
上一次皇上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还是先皇后去世的那天。
皇上一个人走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一切如常,彷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也是,在皇额娘看来,只有流着他们王家血脉的人才是最尊贵的,其余的,都不过是低贱的蝼蚁罢了。
“见过皇上。”宫里的一群下人一个个都赶忙跪下行礼。
皇上没有理会他们,或者说是像没看见他们似的,径直朝着主屋走去。
屋里,太后刚用完早膳,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还是身旁宫女的声音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见过皇上。”
太后睁开眼,看见了皇上,“皇上怎么来了,身边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宁忠去哪了?”
语气还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就像是当初清儿和云岚死的时候一样,毫不在意。
“……都出去。”
周围的宫女都退了出去。
“怎么,太子去你那告状了?”太后冷笑着问道,“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太子居然为了她违抗哀家的命令,这样的太子,不堪重任!……
“江亦瑶死了,母后可满意了?”
皇上突然开口,打断了太后的话,不去管太后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皇上继续说着:“先是清儿,再是木岚,现在又是江亦瑶,母后,儿臣想把老十叫回来了。”老十便是远在江南的文亲王。
“你什么意思?”太后沉下了脸色。
“母后可知老十为何一直在江南,不愿回京?”
“哼,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被那个妖女蛊惑了?失了神智!”
“母后……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都看不到您自己的错在哪里。”
“哀家能有什么错?!哀家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皇上向后退了两步,神情恍惚:“为了我们?呵,”皇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脸:“母后,您可知老十是不想见到您才不肯回京的?老十是因为怨恨您,才一直留在江南的!因为您亲手逼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放肆!”太后胸腔起伏,“为人子女,你就是这么和哀家说话的?!”
“为人子女?那母后可有想过儿臣是您的儿子?您没有,在您看来,儿臣也不过是个傀儡,是帮助你夺取政权的傀儡罢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儿臣真的想把这皇位拱手让给十弟,然后带着清儿和木岚的骨灰,永不回京!
清儿您容不下,木岚您也容不下,哪怕是如今的刚立了功劳的江亦瑶您也一样容不下,这天下不是儿臣的,是您的才对!”
皇上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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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皇宫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氛,周围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低头做事,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生怕被卷入这场无形的风波,就连往日总是无端生事的江亦雪也老实了不少。
虽然皇上说了不准任何人传出消息去,但是在宫里有自己眼线的人或是世家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了宫里某些消息。
其中景恒和王家无疑是最为紧张和忐忑不安的。
文亲王府。
景恒已经不知道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了,整个人的焦灼肉眼可见。
隐在暗处的黑曜悄悄地问旁边的青竹:“诶,你说主子等会要是决定进宫去看看江小姐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要不要拦着?”
毕竟皇上已经说了不许传出去任何有关天女的事情,他家主子要是现在进宫去找天女,那必然就会暴露自己在宫中有眼线的事情了。
青竹依旧是板着张脸,似乎永远不会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主子知道轻重的。”而且江小姐也不会允许主子做出来这样的蠢事的。
黑曜抿了抿唇,叹了口气,看向院子里的主子。
王家,太尉府。
“皇上和太后吵起来了?!”王征捂着心口,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几分慌张,“怎么会这样,皇上一向最孝顺了……”
王征紧攥着拳,深呼吸一口,让自己镇定下来:“侯爷什么时候回京?”
旁边的心腹小厮立马上前:“大人,侯爷今天下午就回朝了。”
“派人快马加鞭,提前找到侯爷,将宫中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他。”
“是。”
如果太后这个保障和底牌也没有了,至少他还有王靖这个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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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屏退了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坐在了床铺不远处的椅子上,看向重重床帏之中那不真切的人,目光复杂。
江亦瑶,真的死了?
他不相信,那样一个心思缜密,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了?
所以……蓝知礼也在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