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天已经说出了腹中孩子的父亲是韩林凉这样的谎言,陈芃儿其实一早便也有了要与韩林凉成婚的心理预设。
只有这样,那这个孩子才会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但即便早有设想,却在韩母说出为他俩操办婚事的关头,依旧双膝盖忍不住的,像灌了醋般陡然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眼底轰然发烫,她必须狠狠拿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把眼底的热辣逼退回去。
即便在报上发布解约启事,也不曾有过这样真切的感受。
那感觉,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痛。
痛到不能自已,尤像被人拿把利刃硬生生插进胸膛,将一颗心绞碎剜出一般。
疼,很疼,疼的死去活来!
疼到她半夜里不住辗转,枕头不知不觉已湿透半边——在黑暗里摸索着坐起身,不住喘息,蹒跚奔去衣橱,拖出箱子,取出匣子,摸着那片冰凉的白玉片,颤抖的捂去胸口——
泪流去嘴里,是苦的。
那个人的名字在心口舌尖掌心不停的炙烤着翻滚着,一声声的喊:黎川!黎川!黎川!!!
依旧平坦的小腹,那个在她脉搏深处跳动着的,他和她所共有的血脉,是不是这十几年来她一切梦想终究化为泡影后,留给她的,最后念想?
她不恨他,他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他只不过,不爱她而已。
或许说,他曾经想要爱她,可,命运的手,终还是把他推去了另一个方向。
一个他从始至终,心之向往的地方。
她永远都是只能仰望着他们,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天快亮的时候,陈芃儿把白玉片放回匣子,刚掩上柜门,房门轻叩两声,是韩林凉推门进来。
她背过身去,偷偷的擦去脸上斑驳的泪痕。
他走去她身边,而她,无声的依偎去他怀里。
男人的手安慰的按在她的肩头:“我娘的话,别放在心上。芃儿,你是子清的媳妇儿,打小便是,我和他十几年的交情,即便再身不由己,也断不会夺人所爱。现下情况虽有些棘手,但总归都是一时的权宜之策。我娘那里,我会尽量去拖,眼下,只要赶快找到子清……”
话音到此,他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蹙:“听北平传来消息,子清现下不在北平,至于人到底去了哪里,我还在托人查……”
“只要一找到他,捉也要把他捉来,你们两个之间定有些误会,把话说开了,便好。”
她刚要说什么,又被他打断。
“芃儿,”
他望着她的眼睛:“子清对你虽一直严厉,却事事皆出自真心,你也知道,他那样的一个性子,这天下事有几个能真正叫他放在心上?可是他对你,从来都是全心全意。”
“子清才是孩子的父亲,你我都没有权利剥夺他身为一个父亲的权利,他应该知道。”
“不要!”
她骤然出声!
紧紧抓向他的衣襟:“林凉哥!即便是为了我,别!别告诉他!”
他爱的人不是我,我不想仅仅因为……
而变成他不得已的羁绊。
他有他的真心,而我,亦有我的骄傲。
男人的胸怀依然很暖,拢着她头发的手依然温柔:“芃儿,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已经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你就像是我的孩子,我嫡亲的妹子,我看着你长大,就盼着有一天,你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幸福美满。”
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远了一点,俯视着她的眼睛:“而现在,你却要让我亲手剥夺你的幸福。”
男人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