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等日后我去了地下,看到你的样子,会心安么?”
她浑身一噤,就要去捂他的嘴:“林凉哥!”
她不许,不许他这么轻易的就谈论自己的生死,好像已经完全的置之度外,但,但,留下所有的凄惶,只会全都会附加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不能?”
她无助的双手胡乱的抓在他的胳臂上,揪紧他的衣襟,双肩抖动如筛,“为什么我的幸福不能放在你身上?林凉哥,现在,连你,也不肯要我了吗?”
“芃儿,”
脸被温暖的掌心捧住,他指尖拭着她脸上汩汩滚落的泪:“如果我还能有许多年的寿命,那我愿意永远都照顾你。可是……”
“而且,即便我还有很多年的寿命——”
他突然浅浅一笑,笑的安然自若:“你爱的也是子清,不是我。”
窗外晨曦微明,灰白的曙色,落去男人身上发间,映的鬓角一片苍白,陈芃儿只呆呆的,出神的,望着他。
自八岁起,他就站在她左右,永远都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张开双臂,护佑着她的一切。
可是林凉哥,谁又来护佑你呢?
你爱的,也是他啊……
她不由捏紧了他的衣襟,梗着脖子,字字声声:“你在族人和老夫人面前都承认了你就是孩子的父亲——”
使劲伸手抹过一把簌簌落下来的两行泪:“林凉哥,即便是被逼也罢,自愿也罢,我都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生下冠有你的姓氏的孩子,让他继承广昌,替你照顾老夫人……”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和你结婚。”
“不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是变作真正的一家人!”
低头抚去自己的小腹间,再度抬起来的目光,坚如磐石:“如果你真心的想要他,他就是你的孩子,他只有一个父亲,便是你。”
男人久久无声,眼神满是浓浓化不开的疼惜,长长喟叹一声:“芃儿啊……”
苦笑出声:“这对你不公平,对子清更不公平。”
热血心头翻涌,陈芃儿骤然回头几步走去衣橱,拉出箱子,取出匣子,压在白玉片下的那张小报,紧紧捏了,递去他手里。
虽有疑惑,韩林凉还是拉亮台灯,细细看了,良久放下报纸:“只凭一篇道听途说的报道,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你便已经给他定罪,要弃子他于不顾?”
男人向来温文的脸,罕见的露出咄咄之色:“你有亲口质问过他吗?他有在你面前承认过他另有所爱吗?”
“子清也许性子冷清,而且他向来胸中自有沟壑,不爱与人细说。其中变故——”
“其中变故我当然知道!”
陈芃儿陡然接声,双眸亮如火焰:“那徐小姐之前曾千里迢迢来昆明找他,当时我就在昆明!”
女孩面色苍苍,凄然一笑:“你方才也说,以安哥哥那样的性子,这天下事有几个能叫他放在心上?”
“可偏偏,他对那徐小姐……我眼睁睁便看着,看着他……为她殚精竭虑……”
她的头低了下去,“他们两个,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有人碰上过……”
……
许久无声,
只有晨风浮动窗帘,轻声簌簌作响。
男人到底长叹一声,把面前这个凄惶无助的身影,慢慢拥在了怀里。
她哆哆嗦嗦抓住他衣襟,满是泪痕的脸贴了上去:“林凉哥,求你。”
“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