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到不能自已,泪流满面,张手想去抱住他,却是根本抱不住,眼睁睁的看他胸部在剧烈的向上一挺,再一挺,骤然张开的双目,暴突的眼白上一片血红,嗓子眼里撕撕啦啦,喘急得连一声哀鸣都无法发出,张口一蓬血顿时喷了出来!
亦岩带着护士夺门而入,护士手脚麻利,对满身溅血的陈芃儿视而不见,一枝针剂缓缓推下,那具躯体重重倒去床板,张大了嘴,干燥苍白的唇上掺杂缕缕血痕,胸腔里发出空洞含混的杂音,不停的咳着,喘着,痛苦辗转——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亦岩担心的向陈芃儿递上一块干净的白帕子,她麻木的捏在手心里,隐约听见陷进另一重昏迷里的他,低低一句:“子清,我好疼啊……”
陈芃儿捂住脸,无声恸哭。
夜色漆黑,树影在窗口不住摇晃,状如恶魔现身。
陈芃儿在昏昏沉沉中枕着床沿,今夜她执意要守着韩林凉,虽然亦岩一再向她说明,林凉叔一旦打过针,整整一夜都不会再醒过来。但这回她比他更加执拗,因为她好怕,好怕他的长睡不醒,但她更怕,怕他醒来后,再一次的历经炼狱。
房里憋闷太久,脸上隐隐有些发烧,陈芃儿走去窗口,微微推开了一点窗子。夜里风凉,扑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楼下空旷而寂寞,路灯下隐约有人影匆匆掠过,转眼又不知所踪。
亦岩歪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像是睡熟了。这孩子拗不过她,于是便执意守着她,不过到底年纪还小,陈芃儿从壁橱里取了床毯子给他盖上,复又回去韩林凉的病床边坐下来。
自从打针后,韩林凉一直都没有醒,他依旧睡的端正而安稳,好像之前那些剧烈的痛苦都已经离他远去,她欠身低着头,细细的端详着他的脸。
他好像老了一点,眼底的卧蚕处细纹丛生,可是这一切依旧无损他的风采。
林凉哥……她在心底默默唤他名字,探头过去,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轻微“吱呀”一声,陈芃儿睁开了眼。
扭头朝窗口望去,天色已经薄明,她想起自己夜里开过窗子,心里“哎呀”一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睡着了!
她起身想要去关窗,一站起身,从她肩头滑去地上一条薄毯。
走去窗前,窗子关的很严实,看来是亦岩半夜起来过,她走去客厅,亦岩歪在沙发上,从毯子下露出半张睡眼惺忪的脸,一个劲地在揉着眼睛:“姑姑……早~~”
陈芃儿心里疑惑:“亦岩,我好像听到声响,方才有护士进来过么?”
“没有吧……没听见动静呀。”亦岩抓抓头发,从沙发上赶紧溜起来,开始殷勤的忙活,“姑姑,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了门去,一会功夫一手提了暖水瓶,一手端了半水进来:“姑姑,我问过护士了,她们没来过。”
陈芃儿点点头,回去里间,惊喜的发现韩林凉居然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一直怔忪的瞧向上方的天花板,像在想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靠上去前去:“林凉哥……”
依旧温润如水的男人,闻声扭头朝她望过来,淡淡的笑了,眼底卧蚕微弯。
“芃儿,我梦见子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