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便求而不得。
只要那个人值得便是了,你说是吧?
齐放擦干眼泪别开头,他怕自己再看国师一眼便又舍不得了。
这眼含星海的男人转过身,挺直了脊背。今日他要离开这座自己守护多年的城池,和那个让他暗自喜欢很久的人。他不后悔。
掌灯女官不再劝阻,她手掌覆在宫灯上徐徐摩擦。
身后这座登天观里人人都有故事,林林总总,恩恩怨怨都离不开它的主人。
国师沈眷。
有多少人欲令其亡,就有多少人护卫其生。因她总是值得的。
穿过一干琳琅景色,女官喘息着立在主殿前禀报,“禀国师,齐大人已经成功捉拿混入城中的南蛊余孽,方递上辞呈,此刻该是去宫里请辞了。”
殿内那接连不断的落雷声微顿,沈眷和煦的声色从殿中淡淡传来,“我晓得了。”
大人一向如此,只淡淡的一句话,便显出万般无情。
女官垂眸,心中微涩。
这几日实在是憋的发闷,方岚每日心急如焚,借着八宝琉璃的名字去登天观中那座醉书阁翻阅古籍,关于蛊的记载也只找到零星描述。
关于那卷名为“日升”的卜术,她已不抱希望。
那东西光凝聚在自己手上都已然无法控制,若对那老道士来这么一下,怕是自己要亲手送他归西了。
方岚唉声叹气的换了本医书翻看,一堆陌生名词从眼前哗啦啦的翻过,这厮一脸的学渣怂相,时隔多年也一点没变。
脑袋突然被人点了点,方岚浑浑噩噩间听见一道和煦的嗓音,“你看书可能安静些?”
沈眷手里捧着卷隋安古史,垂头看着这个颇不老实的丫鬟。
她那张脸寡淡,嘴角紧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神色又丧又怂的倒是与井下那条蛇儿有几分神似。
沈眷心中微哂,心中那点阴霾消散些许。
方岚抬头见是这位国师大人,只能起身倒出杯茶水递上,但想起这人空有一身通天本事,却救不了陈述那老道士,更是个在自家门派败落的阴谋里掺和了一脚的可疑人物,这杯茶水便拐了个弯儿回到了自己唇边。
沈眷今日又戴着那具浮夸丑陋的青铜面具,不见真容,自也看不清此时表情。
方岚一口茶水滚下喉咙,心情也随那茶水熨滚了一遍,稍有平复。
见沈眷还站在那处一言不发,方岚心想,“这人性情再怎么和煦终究也是一国国师,不至于对府下丫鬟如此宽和,想来已经知我身份。”
于是她捏着衣袖,先发制人,“国师想必知晓,在下此次混入贵观是有事相求。”
“我是知道。”沈眷的声音从青铜面具下传出,慢悠悠吟念风月似的。
“不过你所求的我帮不了,你想知道的那事我也是不会说的。”
方岚木着脸起身,“如此,也是人之常情。国师大人大量,不计较在下擅闯道观,我自也不会叨扰阁下安宁。”走了走了。
既然这人不愿帮忙,也不愿说出当年真相,自己也不必拖在此处做无用功。
从这位国师的态度看来,昭武之乱,她似乎做的也并非是什么光彩角色。
既然是敌非友,就更不必强求。
不想方岚这厢刚起身,便听国师淡定道,“卷铺盖就不必了,今日卷的人有点多,尚还轮不到你呢。”
方岚惊悚,“你什么意思?”
这是要囚禁她,看上她的美貌了?
沈眷幽幽叹道,“方方,你难道忘了,你这卖身契还在我手上呢。”她抖了抖手上那张契纸,似笑非笑的,“手印盖在这儿呢,要如何抵赖?”
方岚凌乱中听国师从容不迫的念叨,“世人都说我沈眷,一手罩在庙堂,一手伸在江湖。各门各派如今看着乖顺,其实一个个内里桀骜的很,若让他们见了此物,怕是要给你刀剑门抹黑。”
方岚只想掐死自己,好端端来当什么丫鬟。若让武林同道见了这张卖身契,她岂不是成了武林叛徒,朝廷走狗?到时人人喊打不说,更败坏了师门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