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姐妹,不过是抬举她们,他母亲先前不过是个低贱婢女……”
元晟气得咬牙,握着妹妹的手缓缓用了力,目光如磐石一般盯着地上的一级一级的台阶。
“哥哥,我手疼。”
元晟脚步一顿,才意识到攥疼了妹妹,遂松了手道:“冬儿,我们去那边看梅花去。”
修文阁附近的梅花开得灼灼其华。
二人一直等到日落时分,仍旧没有等到太子殿下。元晟给妹妹搓着手,担心她冻坏了,便决定先将妹妹送回到母亲的身边,然后再回来等太子。
熟料回去后,母亲正找他们找得着急。原来,这会儿宫宴要开始了,晴川却寻不见兄妹二人。元晟挨了母亲的批评,一句辩解也没有说。
“晟儿,你得去那边见过太子殿下。”
元晟硬着头皮往里头走,他看见世家子弟众星捧月般围着一华服男孩,便是太子萧元颢。他想,刚才修文阁之事或者太子忘掉了,更可能的是,太子在故意整蛊自己。
若是在江北,他定会将这样装模作样的男孩给揍趴下,然而,这是在齐宫,人家还是太子,娘亲临入宫前那是千万个叮咛,不准和太子起冲突。只怕今晚自己的倒霉才刚开始。
想到此,元晟的脚步退却了,扭头往外走去。
*
夜晚的齐宫灯火通明,别样的宫灯悬挂在湖边的宫道上,月亮和宫灯倒影在湖水中,分不清哪是月亮,哪是宫灯,如梦如幻。
元晟再次回头看向远处热闹的殿中,灯火下,影影绰绰,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不知为何,元晟忽然觉得一股孤独袭上心头,那些热闹繁华都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
暗处有人独立一隅,默默看着这沿湖楼宇的富丽堂皇、灯火通明,忽然“噗通”一声,那边有个人影落入水中。
“王上,好似有人落水了。”
“莫非是哪个宫人自杀?”
罗佑眉头微缩,这样大喜的日子有宫人自杀,只怕是会牵连他的家人。“你把他救上来吧。”
元晟被人从湖中给捞上来时,很有些愤懑,小少年非但不感谢,还一口咬了这人的胳膊。“兔崽子,早知道不救你了。”
“这小太监铁心想死。”
“你才想死呢!本少爷就是想下去游个泳。”
灯火下,罗佑才隐约看见一个小少年浑身湿漉漉的,很是讶异,“大冷天的,你为何进水里去?”
“就是觉得那湖水好看,再说,这可是太液湖。我自小游泳,这点冷不算什么。”
罗佑呵呵一笑,随即又严肃道,“宫里可不能乱走,你的家人呢?”
元晟这才仰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忽然偏着脑袋,苦思冥想,“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一旁的人忽然呵斥,“住口!小小年纪就顽劣耍滑,我们好心救你,你不领情,现在居然浑说起来。你可知道,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
罗佑摆手制止了下人,又从随从那里拿过一件不算太大的马甲袄子给他,“先披上。”
元晟挠头有些不解,好奇地看着他。
眼前之人个子高大,肩披毛领大氅,服饰和发式都与汉人不同,尤其那头上亮闪闪的鹰形发箍很是不同凡响。
他没立马接衣裳,而是警觉道:“你们……不会是北漠人吧?而且是北漠贵族。”
罗佑双眸闪着温柔,“算你小子有眼力。”
话刚完,元晟这小子转身就走,罗佑伸手将他一把拽回来问,“小少年,你为何要走?”
“我们汉人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罗佑呵呵笑起来,“看来,教你的人也是个迂腐之人。”
“你敢说我爹?!”元晟怒气冲冲。
“你不说,还真不知你爹这么迂腐?”罗佑一把提起怒而出手的元晟,元晟受辱一般吼着,“放我下来!”
“小子,这点功夫只够你啃泥巴的。”说着罗佑就放下了他。
落地的元晟偏着头,表示不服,“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
罗佑三下两下捏了捏他的筋骨,疼得元晟嗷地一声,罗佑笑道,“筋骨还不错。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若无人培养,五年后,你泯然于众。”
“什么是泯然于众?”
他笑,“你爹没教你?”
元晟咬着嘴唇摇头。
“意思就是即便你长大了,十个你也打不过我。”
元晟虽然不喜这话,但仔细寻思人家说的没错。自己自小喜欢打架习武,但是爹娘都希望自己读书,做个儒雅文士,从未请过习武师父。
元晟叹息一声,垂头丧气的点头,“你说的很对,可惜并没什么用,你又不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