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爹……这样的话,听在罗佑心里五味杂陈。
他忽然不可遏制的咳嗽起来,直咳得元晟有些担心。
须臾他拍了拍元晟的肩膀,“你我既然有缘,你认我为义父又如何?那样,我可以考虑教你。”
小少年显然很乐意,“那……那我得问我娘去!”
罗佑看了看四周,遂道,“回去吧,这湿衣服换下,说不定你娘正找你。”
元晟对这人的好感大增,“谢谢你救了我,我会记得你的。对了,我回头怎么找您?”
罗佑凝眸看着眼前的晟儿,一时有些失神。刚救他上来时,他并不知道是晟儿,待他开口说话,他已经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
终于他笑道:“我会去找你。”
“那你可要记得我叫元晟!”元晟边往回走边挥手,“我走了啊。你可记得找我啊。”
元晟急急忙忙往回跑,迎面桥上正是晴川来寻找元晟。
晴川寻找路上刚听说适才有人落水了,因寻不见元晟,这会儿急得只差哭了。
晴川见儿子跑来了,还湿漉漉的衣裳,又疼又气,“晟儿,你何时能让娘省点心?!你,你这是落水了啊。快些去换了衣裳去。”
“娘,我不冷。晟儿刚才遇见一个人,是他救了我。”
“那个人在哪里?娘好歹去致谢一番。”
李公公的人跟了过来,“元公子跟咱家去屋里换身衣裳吧,”这李公公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内监。
晟儿回头,便看见石拱桥顶上下来一个人,“娘,就是他!”
晴川正给元晟擦洗头发,闻言抬首循声看去。
这一看,晴川的身体僵住了。
桥上之人,熟悉高大的身影,墨色毛领大氅,那身形和步态,与记忆中分毫无差,一眼就能看出是他。
罗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元晟似乎很兴奋,老远就招呼,“喂!这是我娘!”
晴川直觉得呼吸要停滞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回头对元晟严肃道:“赶紧回去换衣裳,然后去大殿里拜见太子,再不听话,娘可真生气了!”
元晟觉得娘的态度有些可怕,说变脸就变脸,此时耷拉了脸看了那头的罗佑一眼,只得随着宫人离去。
罗佑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站住了,二人四目相对。
灯火朦胧,氛围一下子安静许多。剑眉飞扬,一双沉眸深邃幽深,
他眸光清冽,放低目光看向她,月色下她的容颜惨淡,他声音温和,“晴川,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们……春儿长高了许多。。”
晴川竟不知如何接话,只点了头,“谢谢……幸亏你救了晟儿。”
罗佑一时滋味若干,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就谢老天吧。”
老天让他们是父子,又让他巧合的救了自己的儿子。
“晟儿他……可是顽劣?你,辛苦了,消瘦了不少。”
晴川略低了头,摸了摸脸颊,“晟儿还算懂事。你,还好吧?”
不知为何,罗佑压抑的咳嗽起来,待咳嗽稍定,收了帕子,他再次看向晴川,“我没事,老毛病。只是——”
罗佑顿了一下,有犹豫,终于他道:“只是常想念你们娘俩。”
二人不再说话,只隔着块距离,并肩走着。
罗佑侧头望见她局促的神色,心里头有些苦涩,终于他住了脚,“晴川,你回去吧,孩子需要你。”
晴川点了点头,终究是离去。
罗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一直立在桥头,直到双腿僵硬。
*
又八年。
北漠云中城。
连日大雪飘飞,积雪没入膝盖处。
帐中传来压抑低沉的咳嗽,近侍谙达接过左贤王的帕子,不由地面色都吓白了,忙得去让人叫大夫前来。
王上向来身体康健,只这咳嗽却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未料,这几日竟是加重添了咳血,这会儿喝了药睡了半响,起来又咳了这么一帕子,谙达一直侍奉在王侧,此时暗料不好。
罗佑心思清明,朝谙达摆了摆手,说的是汉话,“让晟儿他们来吧。”谙达便出去通传。
待元晟到时,见父王和衣躺在榻上,眯着眼,大夫近前号脉。须臾大夫出来,元晟小心向其示意,大夫意会,没说话直摇头,“只怕是不大好了,殿下早作打算吧。”
元晟犹如晴天霹雳,他上午刚来探过父王,那时父王却还精神不错,嘱咐自己忙些正事,不用老是侍奉病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