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就看着那层破损的皮肉被利索地撕下,好似看个美人在他面前揭了面纱,露出容貌来。
他没体会过这种心情,于是生出几分期待。
楚鸢倒是没怎么在意,易容毕竟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坦诚相见也是应当。
“反正长得丑,”楚鸢不在乎地想,“撕不撕这层皮倒也没多大改变,就这样吧。”
这平平无奇的皮肉便褪下了,换了另一张“差不多”的脸——
楚鸢生的不娇俏,有些剑眉星目的味道,皮肤很白,眼睛黑白分明,像是一眼看进去就无法将魂魄拔出,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整张脸看上去像是浓墨重彩的画卷,至少见了就不会再忘。
她就这么抬头轻轻一眼扫过去,就连谢怀瑾都顿了一瞬的呼吸,漏了一拍子的心跳——不单单因为这张脸,更因为这眼神里一种抹不去的凶气。
“她杀过人,这掩饰不住,”谢怀瑾想着,不由自主看起楚鸢面相,“唇薄鼻高,按老人家的话讲——这也是个薄情的。”
“先生可看出什么来了?”楚鸢端坐,她只要用着本来的脸,规矩就紧接着铐住了这身子,戾气收敛,举止有礼,说出的话却有趣,“是长了两个鼻子还是三只眼睛呢?”
“嗯……”
谢怀瑾真的像是在思考,但唇角的笑却出卖了他。
然后谢先生就带着这样的笑回答:“倒像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和我一般无二。”
没想到谢鹤舟真的会接她的话,楚鸢一愣,也笑起来。
“全城戒严了,”谢怀瑾收敛了笑,看着楚鸢喝参汤,“你若是想出去,我会想办法,不着急的话,先养养你的伤。”
楚鸢的伤口谢怀瑾看过,腰间的伤口尤其深,身体割伤甚多,不可能好的多快,要说楚鸢这么快下床谢怀瑾本就惊讶,再看她坐直甚至不弯一点腰时更是心中感慨——确实是云何生教出来的学生。
“养伤倒是不必,歇上两天就差不多,”楚鸢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肖文远的情况如何?”
“你一飞刀刺中的地方离他的心脏不远,本来是悬了的,但是萧小将军正好在,不知道给肖大人吃了什么药,护住了心脉,这才保住了命。”
楚鸢点点头:“嗯。”这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只不过吓了萧明岚一跳。
“谁叫他演的不行,只能吓一吓用真情实感了。”楚鸢毫无愧疚地这么想着。
“你好像并没有多么惊讶,”谢怀瑾观察楚鸢面色,猜测道,“你可是认识萧小将军?”
楚鸢不动声色地看回去,镇定地:“先生何出此言?”
“少将军是赤焰军少帅,是军中人,本就不应该来参加国子监的春日宴,而且怎么会这么巧就刚刚好遇见了行刺,又在肖大人中了飞刀以后及时拿出药来救命?”
楚鸢淡淡地:“碰巧罢了,即使不是巧合,那也因为肖慎捐给赤焰军物资与金银来修葺粮马道。有这恩情在,萧明岚才去了春日宴,至于保命的丹药——行军行伍之人,尤其是一军少帅,揣着救命的灵药是件再正常不够的事情,不对吗?”
“对,”谢怀瑾看着楚鸢,折扇轻轻拍打手心,语气温和又笃定,“但也不对。”
“哪里不对?”楚鸢轻轻挑眉,与谢怀瑾对视。
“你说的不对,”谢怀瑾喝茶润嗓,吹开悬浮的茶叶,垂眸看着茶杯,雾气与茶香弥漫,“肖慎给赤焰军的钱和辎重没有走户部的账本,只是知会了一声,算是走的私账,这事情还是我在二叔,也是左相大人那里知道的,查也没那么容易查到,阿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