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坐汽车约十几分钟的地方,是一个名叫薇薇的小镇。薇薇镇上有一处梯田,梯田向上有一座用石头堆砌成的城堡,看起来很是稳固。
欧洲的城堡多是大同小异,古旧的城墙上,开了春便会被蔓蔓青萝攀沿覆盖着。
据说拿破仑曾经在这里驻足过,只要站在城堡前,便不自禁会回想着欧洲的历史。那些金戈铁马的荣光,还有盛极一时的气势,仿佛都随着这些青箩被掩埋掉了。
陶知远站在城墙边上,手扶着砖瓦,遥望着山脚下的莱芒湖,还有对岸阿尔卑斯山的雪山顶,这金碧辉虹的景致,难免叫他起了几丝感慨。
Emma略略侧过身去,目光从连绵不断的葡萄架上一直扫到知远的面庞。他的目光飘渺深幽,可真叫她深深为之迷恋。
知远报读了洛桑大学的艺术课程,系里的亚洲人不多,多半都是欧洲内陆来的学生。知远作为一名中国人,自然很快就受到了瞩目。
学业繁忙,还要兼顾着打工赚生活费,有时候还要往来于艺术展上。知远的脚步总是忙碌且没有停歇,像今天这样,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光,Emma也便格外的珍惜。
“我的头发已灰白,但不是因年迈,也不是像某些人那样骤感忧惶,一夜之间变得白发斑斑;我的肢体已佝偻,但不是因劳累,漫无尽头的歇息耗尽了活力,是地牢的囚居把它摧毁。”
知远在苍茫暮霭中向下一望,对着Emma轻声吟诵着,“Emma,你猜猜,这是谁的诗?”
Emma已经跟着知远学了一段时间的中文了,这首诗并不能难道她:“我想,这应该是拜伦的《西雍的囚徒》吧?”
知远笑笑,轻轻刮了刮Emma的鼻尖,“我只想说,你真聪明。是了,这就是拜伦的诗。上次咱们一块去蒙特勒,同游西雍城堡的时候还是冬日里。你看这鸟语花香的周遭,真不敢相信,春天这么快就来了。”
自从到了瑞士以后,知远便把母亲去世的事情深深的埋到了心底。他希望忘却家事,能够心思专注到学业上去。可是他愈加想要淡忘,却愈觉得痛苦,心下时不时总是会晃过那个欣长的身影,想起那个叫父亲的人。
“南风吹来,天空的灰暗自然不再。就算是久病的人,见了这样的天气应该也会觉得欢快吧。知远,虽然我从来不问你的来历,也不问你的过去,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希望你的脸上能多见一些笑容。”Emma望着知远削瘦的面庞,轻声说道。
“我真幸运,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知远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他的眼眸里都是Emma的影子。
“我的故事很长,如果可以写出来的话,或许可以成为一部长篇小说了。我的家在中国的南方,一个叫申城的地方。我的母亲是个十分和善的人,总是用她的全部爱意支持着我和父亲。她也是一个很伟大的女人,我的外公家中曾经并不应允她的婚事,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跟随着漂泊的父亲。她吃过许多年的苦,可是从来也不抱怨。家里的餐桌上,每天总是会有一束她从菜市场买过来的新鲜姜花,这是她对生活的热情。”
“可是有一天,姜花枯萎了,却再也没有人去问津了。我的心就跟那束枯萎的姜花一样,跟着一块失去了自我,甚至心碎到无以复加。说起来母亲离开已经有许多日子了,可是我的心仍旧在流着血,始终不能痊愈。我没法原谅我的父亲,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终究负了母亲,也对不住她!他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