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过头来,看看叶修安和杜唯则身上的官服,又看了看叶修安身后城墙上“云梦泽”三个大字,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已经到了。
他走到叶修安跟前躬身行礼,“下官包卓,见过叶大人、杜大人。”
叶修安看着这个人也挑起了眉。
原先以为他穿的就是身灰衣服,这会儿走近了才发现,他穿的是身白衣服,只是太脏才染成了灰色。
“包大人请起。包大人这是……?”
包卓瞧了瞧自个身上的衣服,“哦,皇上交代了要快点来,怕事情有变,我想着扮孝一来别人都嫌晦气,路上少了许多事,二来日夜赶路也不打眼,这才穿了一身孝服。”
三来还能躲开有心人的眼呢!谁能想到官员赴任会穿孝衣。
看来还是个有成算的。
叶修安嘴角的笑意深了两分,转头介绍道,“这位是江夏驻军的杜大人,此次平叛多亏了他。这位是佟师爷,在云梦泽县衙当了十几年的师爷,这次查处魏之鹏多亏了他。”
包卓闻言向二位见礼,佟世顽虽然只是师爷,包卓也没有轻慢。
“包大人,进城吧,我带你去县衙。”
包卓点头刚挪步,腿一软又摔倒在地。
也是,包卓毕竟是文弱书生,日夜赶路一千多里,没倒下已经算身体好了。
杜唯则一把将他拉起来,包卓谢过,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继续往前走。
嘿,倒不像寻常书生那样爱面子,动辄就红了脸。
这下连佟世顽也瞧出几分意思来,心道皇上选的人,应该不会是庸才。
一行人进了县衙,叶修安将前有大旱后有叛贼,顶头上司还不好相与的状况简单一说,然后问道,
“皇上是怎么交代你的?”
叶修安原本是想,包卓必定是效忠于皇上的人,自己好不容易把湖广弄出了条缝,皇上当然要派自己的人来巩固成果,那么这云梦泽如何经营,皇上必定会有所交代。
可是包卓一低头,轻声道,“皇上没说别的,只说到了都听叶大人的吩咐。”
这就是要将人给自己了。
叶修安一挑眉,这可真是困了送枕头,自己正愁手下无人可用,皇上就送来了,莫不是他们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如今这云梦泽的县令可不好做,当务之急是统计各乡情况,安稳过冬,明年春耕之前要保证种子和用水都到位,把春耕做好,你这第一年才算稳了。还有,你头上的知府和巡抚都不是善辈,你可有准备?”
包卓静静听了,又一点头,“来之前,下官想的也是这么个情形。县里的事情下官不怕,无非就是辛苦些,再说大人不是给我留了一个佟师爷,想必佟师爷都是懂的。只不过知府和巡抚那里,下官一定会被百般刁难,这个却是无法,说不得只有求大人相助了。”
叶修安乐了。
哟呵,这到底算效忠还是撂摊子?
不过要收归自己用,还真得自己罩。反正自己和巡抚那一线,也是不死不休了。
叶修安点点头,留他在县衙里安置下来熟悉公务,自己又回去休息了。
新县令已经到任,自己这个钦差大臣也要回京了,下一步怎么走,自己真要好好想想。
果然三天后,朝廷另一道旨意到达,着命钦差大臣叶修安即刻回京,将叛贼头目及魏之鹏一起带回京,其他叛贼交给江夏驻军先行看管,等判处旨意下达再安排。
叶修安接了公文,就派人请杜唯则来议事,杜唯则很快就骑马赶来,跑得额上都见了汗。
叶修安一看就知道,他也接到朝廷旨意了。
两人坐下还没说话,门外忽然传佟世顽来了。
佟世顽进门朝二位大人行礼道,“本想到城外兵营内求杜大人一件事,听说杜大人进城来了,我就直接过来了。”
“哦?是有什么事?”
“包大人说,现如今衙门里的人有些不趁手,想请杜大人留几个人下来,帮忙教一教。”
杜唯则看叶修安一眼,叶修安笑了。
哪里是人不趁手,分明是不知什么底细,不敢相信,索性另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用一用,等时间长了就摸清了。
杜唯则道,“这个不难,等我写信给长官说清一二,走的时候给你留下就是。”
“杜大人要走吗?”
叶修安道,“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好有事要告诉包大人。今日我和杜大人都收到朝廷公文,我要回京了,笑面虎和魏之鹏我带走,其他人由杜大人带回去。你告诉包大人,择日我们就会离开云梦泽,不必以我们为念,安心公事吧。”
佟世顽顿时大感意外,没想到说走就要走了。可是云梦泽事已毕,钦差回京述职也是常理。当下只好点头,将感谢、敬佩、保重之类的话说了一箩筐。
叶修安招招手,示意佟师爷近来些,“那位包大人……这两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