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师父,你一定会跟我回去(1 / 2)

相门庶秀 墨雪千城 5105 字 2022-04-22

这一个“好”字,仿佛带着千斤之力压得他的心透不过气来。

“谢谢你!薛神医。”因为惊喜和希望,叶画身上凭添了一股力气,她突然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眸光盛满感激。

“叫我薛痕就好。”他眸光一暗,声音益发的喑哑,继而又道,“我不是神仙,能不能救,我可不敢保证。”

“一定能,我信你一定可以。”叶画盈盈双眸灼灼的看着他。

他悠凉一笑:“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我自己倒不敢确认。”双睫颤了颤,补充道,“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从此以后,你要待在我身边。”

叶画怔忡一瞬,默了默,冲着他露出微微一笑道:“好。”说完,就想要翻身下床跪下行礼,被他一把按下。

他声音带着一种关切的怒气,问她道:“你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还要下床折腾什么?”

“我……我想拜你为师。”叶画认真的看着他。

他面色微微一变,蹙眉道:“拜我为师?”

叶画眸光闪亮,忍着喉咙剧痛,点头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吐出:“我一直想拜先生为师,只苦于寻不着先生,如今先生要我待在你身边,难道并不是想收我为徒?”脸上露出失望神色,声音益发嘶哑,于嘶哑中带着一种独有的软侬,又道,“若先生嫌弃,那做婢女也行。”

薛痕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好半晌,作出一副慈祥状来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声音闷闷道:“你这丫头心思真多。”

她想认他做师父,除了想学医术之外,更多的是想避免了男女之嫌吧。

叶画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可以叫你师父吗?”

他看着她希冀的小眼神,还有这一张苍白之极透着楚楚可怜的面容,又沉默了好久好久,终了,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师父!”她又惊又喜,又要下床行拜师之礼。

听她一声呼唤,他轻轻“嗯”了一声,按住她道,“等你身子好了,再行拜师礼也不迟。”

他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他如何就答应了这个小丫头救裴凤祈,又如何一步步退让又答应做了他的师父了,他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了?

唉!他是遇上了他命里的天魔星了,谁叫他欠了她的。

“师父,那我们赶紧上路吧!凤……祈他还在等着我回……去。”叶画一心担忧裴凤祈,人一醒来哪里肯耽搁片刻,又下床要走,因为喉咙痛,声音嘶哑的有些磕磕巴巴。

“别动!”他突然开口,这一回,声音充斥着冷硬和不虞,“你若再乱动,刚刚所有的话都不作数。”

叶画疑惑于他态度的立变,却也知道他性格古怪,并不敢当面顶撞,乖顺的像个小绵羊,轻轻的“嗯”了一声。

看着她小心谨慎,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僵硬而阴晦的脸色平和了一些,道:“你赶紧躺下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起身要离开。

叶画急道:“师父,你一定会跟我回去救太子裴凤祈吧?”

他停驻脚步回眸看她,眸中寒星一闪,带着一种锐利的锋芒,叶画眼见他脸色又变得难看,心下暗忖这会又得罪了他,可是救人如救火,他们可以等,凤祈等不了,她一刻也不想再耽搁。

他嘴角溢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问道:“太子裴凤祈是你什么人?”

“他……”

他突然截住她的话道:“我怎么倒忘了,你是帝都的叶家叶画,未来的太子妃娘娘。”

叶画愣了愣,他唇角一勾,面带讥诮:“只是你答应留下来陪我,如何能嫁给他?”

“我……我也不知道……”叶画目露迷茫,心里有些沉重,喃喃道,“不管多久,我相信他总会等……我……”

“你倒肯轻易信人。”他拂袖而去,阴柔光影下,背影竟显苍凉。

这一夜,叶画本以为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虽然薛痕答应了她,可她却依旧心急如焚,心早已飞到裴凤祈身边。

她急的要死,薛痕倒好像全然不在意,她怕得罪了这位性情古怪的师父,也不敢立催着他去,可心中隐忧重重,哪里能睡,不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夜睡到大天亮,还睡的很是香甜。

因为睡好了一大觉,第二天起床时便有了几分精神,嗓子也好了许多,晨曦初露,透过薄薄窗纱照了进来,落到床前,却是清冷一片。

她正要起床,就见那总着两角的小男童捧着一件大氅走了进来:“师妹,这是你的衣物,已经洗好烫好,你赶紧起来吧,师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叶画听这小男童竟叫自己一声师妹,心下觉得有些异样,不过她也不会拘泥年龄差别,想了想,心里便平静了,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师父真的现在就要跟我回去救人了?”

“师妹,你天天哭着喊着求师父去跟你救人,师父真要去了,你倒好像迟疑了似的,莫不是师父收你为徒弟,你兴奋的不想离开玉莽山了。”小男童将衣物往桌上一放,揉揉鼻子道,“那我告诉师父,叫他不必着急。”

说完,小腿一迈就要跑,叶画急呼一声:“别去,我急,我很急着回去。”

小男童撇撇嘴道:“师妹,你好没有礼貌,到现在连一声师兄都不肯喊。”

“……呃,师……”

一个“兄”字未出口,薛痕已走了进来,“啪嗒”一声,一把扇子打在那男童的头顶:“朝阳,你小小年纪做什么师兄,她是你师姐。”

小男童委屈的撇撇嘴道:“师父,这是个什么道理,明明是我先来的。”

“你跟为师谈什么道理,为师最不喜欢讲道理。”

小男童几乎要欲哭无泪了,好不容易能做一回师兄,师父偏偏不让,他哭丧着脸抬眸盯着薛痕,怯生生的伸出一只软绵绵的小手,不放弃的又拉住薛痕的衣角。

男童软求道:“师父……”说着,伸手往叶画脸上一指,“连师妹都同意了,你何必不领师妹的一番情呢。”咽一下吐沫,又问叶画道,“师妹,你告诉师父,你刚刚明明已经接受做我的师妹了。”

“……呃”叶画怔了怔。

“你不要为难你师姐。”薛痕掸了掸被男童揉的发皱的衣角,“她初来乍到,你就欺负她。”

“明明是师父和师妹合着伙的欺负我……”小男童哭着搓柔着薛痕的衣角,将他刚刚掸平的衣角又揉的皱成一团,“我偏要做个师兄,就要做个师兄。”

“滚……”薛痕已经被他揉搓的很不耐烦了,“刺啦”一声,挥手间衣袍断裂,男童一个不防倒在地上。

薛痕皱一皱眉,就听小男童大叫一声:“师父,我滚了。”

叶画转眸一看,果见那小男童在地上滚了起来,一边滚一边呼哧呼哧的继续叫道:“我滚了,我这就滚了……”于是,他继续圈着身子滚啊滚。

叶画觉得又好笑又惊奇,这是怎样一对奇怪的师徒,有这样的师父和小师弟,她蹙了蹙眉头,似乎是件很头疼的事。

那男童滚来滚去,薛痕凝眉似想着什么,并不在意男童在滚,叶画瞧那小男童滚起来很是熟门熟路,游刃有余,而且极有毅力,滚了许久,终于滚到薛痕说了两个字:“够了!”

叶画见那男童滚的身上脸上全上灰,赶紧起床从腰间抽出一方软帕,替他擦了擦一头一脸的灰,问了一句:“疼吗?”

男童无所谓的耸耸肩:“师父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弗乱其所为,这点小滚不算什么?”

“……呃?”叶画抬头望了一眼薛痕,“师父,你就是这么解释这句话的含义的?”

薛痕慢幽幽的说了一句:“小画,以后你长留在这里就知道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说完,又看着男童道,“朝阳,其实你不用滚那久,滚个三两下就行了,你看看都吓坏你师姐了。”

“那师父你为何不早叫住我?”男童眨巴着眼睛。

“……哦,我刚刚在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时忘了。”

“师父在想什么重要的事?”叶画疑惑道。

“我在想我的衣服坏了,待会要换哪件衣服。”薛痕凝着眉。

“师父,你所有的衣服不都一模一样么?全都是清一色的灰扑扑,换哪件都看不出来你换了衣服。”男童嘟着嘴道。

薛痕想了想,冷寂寂道:“笨蛋,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东西,更何况是衣服,最不能重样的。”

叶画一怔,男童小大人似的叹息一声,走着叶画面前悄悄儿对着她道:“师姐,你若真的想做师父的徒儿,就必须要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前一刻师父说不定正笑嘻嘻的跟你开着玩笑,后一刻他就会掀翻桌子叫你滚蛋,你要……”声音绵长,颇为沉重道,“当心啊!”

叶画干笑一声,点了点头。

薛痕挑了挑眉道:“好了,小画,该出发了。”

叶画心中升起无限希望,凤祈,我回来了。

“师姐,再见啊!”小男童似乎有不舍之意,眨巴着眼睛道,“你和师父一走,又剩我一个人了,好生孤单。”说完,摇头一叹,“你们这些大人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小孩子的心思,什么时候能多个师妹就好了,让师妹天天陪我。”

叶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或许有一天,师父一高兴,就添了一个小师妹给你了。”

叶画不想,她本是一句无心的安慰话,竟然成了真,她的妹妹叶桉在将来的某一天踏上了玉莽山,成为薛痕此生仅收的三个徒弟中的一个。

而此时,叶画心心念念的另一边,痛悔不已的睿宗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十岁。

他年岁不大,又保养得宜,从来都是风姿隽爽,威仪不凡,睥睨天下的模样,而此刻,他却只像个失去了孩子的父亲一般,满面憔悴,形容哀伤。

当他真正感觉到要失去裴凤祈这个儿子的时候,他才清醒的认识到,在他所有的子女之中,他最爱的孩子就是裴凤祈,他是他和挽照爱情的证明,失去了这个儿子,他就永远的失去了所有与挽照之间的联系。

其实,他早该明白,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是他亲手将裴凤祈推到这绝路之上,若叶画求不来神医薛痕,那他带回的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的挽照一定恨他怨他,连他们唯一的孩子他都保护不了。

“皇上,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奴才求您了,你就喝一碗参汤吧,再这样熬下去,龙体受不住啊!”吴长跪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

“我才一天没吃东西就受不住了,祈儿他都已经整整六天没吃东西了,他如何受得住。”睿宗帝目光呆滞的望着昏迷不醒的裴凤祈,痛心道,“祈儿,是朕害了你啊!”

他想,只要他的祈儿没有谋逆之心,他可以原谅他犯下的任何过错。

“皇兄,臣弟知道你担心太子食不下咽,可是皇上也该保重龙体,叶画是个聪明有福气的孩子,在里南又与薛神医有过一面之缘,她必定能将薛神医请回来,到那时太子就有救了,莫要等太子身子好了,皇兄你又病到了,他看到皇兄你为他积忧成疾,心里如何能安。”康王苦劝道。

“九弟,都三天了,叶画还没有回来,你告诉朕,叶画一定可以把神医薛痕带回来是不是?”睿宗帝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康王爷此时陪同皇帝一起来到里南,看着皇帝如此悲伤模样,他想起自己待顼儿的父子之情,不由心有同感,点头道:“皇兄,你喝了参汤才有力气等叶画将那神医薛痕带回来。”

皇帝欲哭无泪:“把参汤端来吧。”

“皇上,父皇,回来了,画儿他回来了。”裴顼突然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几许兴奋的光彩。

皇帝激动的脸上肌肉一抖,急切的问道:“那神医呢,神医有没有来?”

“来了,他和画儿一起来了。”

“这下可好了,祈儿,有救了。”皇帝流下了泪水。

“凤祈,凤祈……”几日未见,叶画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裴凤祈怎么样了,她几乎是带一颗颤抖的心一路跑进来的,近在咫尺,忽又迟疑的不敢见。

他有没有……

不,他不会死,他一定会等自己回来。

当她看到裴凤祈时,又与几日前的情景不同,他的脸苍白到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状态,透明的肌肤底下似乎有什么黑点在动。

叶画一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她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裴凤祈,在她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样冷,他的脸也没有这样苍白,仿佛此刻的他真真正正的就是个死人。

“凤祈……”叶画握住他的手惊叫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薛痕,“师父,你快来看看他。”

皇上和康王一见薛痕,二人都不由的去打量了一下,这位神医好像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也不知道生的什么模样,如今一见,却是丑的瘆人。

薛痕眼里似乎根本就没有旁人,就连天威重重的皇帝他也不放在眼里,走过皇帝身边时,他的眼神很冷,眼底却微不可擦的有流光划过,谁也没有注意到。

他走过去探了探裴凤祈的脉像,一丝凝重飞快在脸上闪过,良久,他低沉的说了一句:“闲杂人等,还请出去,另外快让人准备一大桶热水来,再准备一些盐。”

皇帝此时也没心思跟薛痕计较什么,一个草民不拜见他也就罢了,还说他是闲杂人等,不过,只要他能救活祈儿,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否则,只能证明神医薛痕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他眸转阴冷看了一眼薛痕,他定要杀了他。

康王和裴顼根本没想这么多,但凡高人都有脾性古怪之处,也没什么值得计较,赶紧就按照薛痕的吩咐出屋命人去烧热水。

一时间,屋内独留下叶画和薛痕,以及一个人魂不知的裴凤祈。

“小画,你也出去。”薛痕的声音温柔了些。

“不,师父,我要看着他,守着他。”

薛痕眼里一冷,想赶她走,却化作一声叹:“既然你要留,你必须有个心理准备,这救治过程十分血腥可怖,你可能受得?”

“若受不得,如何能做师父你的徒儿。”叶画的声音很坚定,在这个世上,除了爱人亲人的离去,早已没有什么能令她感到害怕。

薛痕沉吟一下,点头道:“你赶紧拿一块绵布先塞到他嘴里,这诊治的过程十分痛苦,他若惊醒,必定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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