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执月走了。 不再理睬那侍郎儿,她重新落座,静静饮茶,吃些好吃的糕点。 模样…… 像是书香世家的小姐…… 恬静淡雅。 “执月姑娘。” 有人上前搭话。 是位身着流云锦绣白衣裙的富家小姐。 带着今日诗会负责记录诗词的小厮。 她来到南宫执月身边。 说明来意。 “执月姑娘,你方才那诗词实在是太好,要不,让小厮抄录,让梁王也鉴赏鉴赏?” “……” 轻轻咬上已经送到嘴边的桂花糕,南宫执月微笑,她默默摇头。 婉拒道: “今日这诗词,它本不属于我,我仅为唱词者,真正作出诗词之人已经被梁王唤走,我又怎能就此,将其据为己有啊?” “不过,还是谢过小姐美意。” “执月记下了。 …… ……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屋檐上。 微风轻拂。 几缕碎发轻盈摇曳。 苏沐清轻声呢喃。 声音都在轻颤。 静静凝望南宫执月。 她怔怔失神。 方才南宫执月吟唱的那词曲,她是听过的,三年前便听过,因为,那是自己心上人所作词曲,在那小黑盒子上唱给自己听的。 音律与南宫执月所唱…… 大差不离。 这三年来,每当历经相思之苦,她都会点开那小黑盒子,听自己心上人温柔的吟唱。 她知晓这首词的名字——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可…… 南宫执月怎会知晓这词? 她从哪知晓的? 这首词分明只有自己知道才对! 对了,南宫执月方才说,这词…… 是陆长歌作的? 陆长生…… 陆长歌……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 名字相似,外貌相似,言语相似,行为举止相似,性格也相似,现在…… 就连作的诗词,都是雷同……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巧合?! 是啊,怎会如此…… 除非…… 似是忽然间明悟些什么,苏沐清只觉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就连那鲜活跃动的心脏,都在此刻,仿若是将要停滞般,迟缓不已。 眼眶微微漫起些水雾,她紧咬牙关,努力强忍着。 “陛下,你竟也会唱这词?” 南宫执月有些惊讶,她本就觉得这词不像是陆长歌所作,现在苏沐清吟唱呢喃,她联想到,可能是陛下作出词曲,陆长歌如小人般拿去作秀。 她刚想出声怨骂。 苏沐清却突兀颤着声打断。 “去,去问,去问那南宫执月,作这词曲之人,究竟是不是陆长歌!” “…… 陛下…… 一定很生气吧? 自己作出好词曲,就这般被小人盗窃。 哼! “陛下,我这就去问。” 上官清秋眼底带起愤恨。 “快去,问清楚,若真是陆长歌所作,问清楚,是在何等情形在作的诗词,又是为何要写下这首词!” 苏沐清催促,叮嘱。 她呼吸沉重。 她已经快坐不住了。 若非自己是女帝,身份敏感,不可亲自出面,否则的话,她现在就想直接冲到南宫执月身边,将自己要问的事情问的清清楚楚! 毕竟…… 这可是关系到她找了三年的陆长生呐! 那可是她日思夜想之人啊! “……” 陛下果然很生气…… 得快去查清楚作词之人的姓名,如果真的是陆长歌的话,那…… 陆长歌简直不是人! 而且还胆大妄为! 这可是陛下作的诗词,竟敢如此挪动,他才是宛若山村野狗,不对,狗都没有他这么当的! 上官清秋不再耽搁。 她连忙照做。 身影隐匿于夜色,她去找南宫执月问话,再回来时,她为苏沐清带来消息。 “陛下,执月姑娘说,这词,确实为陆长歌所著。” “是在醉酒情形时作的词曲,据执月姑娘说……” “在这词曲前,还有句很古怪的前文。” “什么前文?”苏沐清连声追问。 “今日思念,欢饮达旦,大醉,抄此篇,兼怀对象。” 上官清秋有些迷茫,“陛下,他说自己是抄的,是为了怀念自己的对象,可是,这个对象……是什么东西?” “……” 苏沐清素手紧握。 早已在眼眶内打转的晶莹,终究是没忍住,不争气的从眼角划过面颊,滴落屋瓦。 “……” 陛下…… 陛下这是被气哭了吗?! 该死的陆长歌! …… …… …… 梁王府。 后院。 荷塘。 穿过幽深长廊,终是望见前方凉亭,有道人影负手而立。 发梢已被岁月腐蚀,但身姿却依旧挺拔,好似未出鞘的宝剑般,威势直冲云霄,这是梁王,常年镇守边关,不在乎王爷虚名,自身亦是修士,即便今年已有九十高龄,却还是看着只有五十来岁,身子骨很是健朗。 英雄未迟暮…… 陆长生走上前。 躬身敬道: “小生拜见梁王。” “嗯。” 满眼皆是欣赏,梁王极其亲和,他亲手托起陆长生,“不必行礼,快快上座。” “……” 梁王的平易近人,是陆长生未曾想到的,他愣神片刻,但转而便是恢复,不过因为是第一次面见梁王这等身份的人,他还是有些拘谨。 二人落座。 梁王唤来侍女,温茶煮酒。 “早就听闻,长安城出了名才子,模样生的玉树临风,作诗作的乃是人间一绝,只可惜身在边关,事务繁忙,难以找机会登门拜访,实在是遗憾。” “梁王这说的是哪里话,您平日镇守边疆,为大夏之江国社稷鞠躬尽瘁,这本就是件劳心劳神之事,又怎能是让您来找时间拜访我呐?!” 知晓对方说的是客套话,陆长生微笑,连声答道,“是我该来拜访梁王您才是呐!” “哈哈,客套,你小子还跟我客套。” 刻意拉近着与陆长生之间的关系,梁王抬手,取过侍女温好的酒壶,准备为陆长生倒酒。 陆长生想拦阻。 却被梁王的眼神按了回去。 “陆小友,今日,咱就不必注重那些个被条条框框约束的长幼尊卑,莫要当我是王爷,权当我是个无名小卒便好。” “王爷,怎可如此?” “怎不可如此?” 梁王倒好酒,放下酒壶,他神秘轻笑,问道,“陆小友,你可知,我在军营时,我的那些个将士,都是如何称呼我的吗?” “……” 陆长生不语。 他默默摇头。 “苏老狗。” 梁王轻描淡写,说出自己的称谓,像是毫不在意般,他缓缓道,“原本老狗这称谓,不该是在我头上,应该是在我那哥哥身上,但他已经仙逝,将士们只得是喊我为老狗。” “……” “我与我那哥哥,平生坚信,人生而平等,即便是平民百姓,亦是与我们相同。” “……” “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从娘胎里生出来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 “所以呐,陆小友,不必在我面前拘谨啦,我喜好陆小友的诗词,以诗会友,早已是神交已久,你在我眼里,那就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好友之间,又有什么值得顾忌的呢?” “……” 话说的很好听……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时刻表明着自己这个观点,但究竟是真是假,陆长生不明白。 只不过…… 为什么总感觉梁王…… 意有所指啊……
第二十八章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