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叹了口气，从板凳上站起来，回屋跑到婆婆身边问：“爸爸妈妈呢？”
“谁让你手脚不干净了，啊？人家不要你了，走了！”
婆婆嘴里还在骂着什么，她不想听，也不喜欢听。
她默默挪回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书包，她记得明天是星期一，她还要上学的。
第二天天一早她就起身了，婆婆坐在火光中，眼中看不清表情，道：“搞快点儿吃，吃了就滚！”
天还没亮呢，她已经走在路上了，从星星落下，走到阳光微亮。
期间有五座坟，两个岔路口，走到了八点过，在铃声响彻在整个校园之时踏进了教室。
同桌还是没有来，同班的同学没有管她，她就自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读起了书。
她不喜欢说话，她觉得她不是个好孩子，不乖了，拿了人家的东西。
她怕和人说话，人家都说她今天又要偷拿什么？我的小面包可不给你吃！
她怕同学们看她失望的眼神，尽管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失望”。
她一整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时候会想抱着路边那个出水的橡皮管子大喝特喝，会把它想象成电视里的那种可乐。
就是不听课。
她不敢看老师的眼睛，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她是坏孩子。
所有的人大概都不喜欢她了。
母亲又打她了，她哭得好大声。
“闭嘴，你再哭，再哭一下试试看？我把腿给你打断，闭嘴！！”
她很想哭，真的真的很想哭。她只是写不来字而已，她会慢慢写的。
她控制住自己的哽咽，抽抽搭搭的擦去眼泪，一遍又一遍的写那个不会写的字。
邻居的孩子比她还小一岁，风风火火的，上天入林，爬树摘鸟，什么事都敢干，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孩子，叫凤儿。
凤儿喜欢找她玩儿，在所有黎璇认为不喜欢的孩子中，凤儿应该最不喜欢她才是。
她又不会说话，也不这么会玩。
她今天又听见自己哭了，肯定，黎璇想。
她会不会笑我没出息？
她只是拉着她，在最后一抹斜阳落下时坐到了河边。
河水很浅，很清，是她们门前流过的那条敬业的小河。为了不被家人们发现，她们走了好远的路。
坐在石头上，冰冰凉凉的。黎璇眼睛里似乎还有泪，凤儿觉得她不成器似的背过身去，说：“哭吧。”
黎璇抬头望她，在夕阳落幕中她的背影太过高大，却也是黑色的。
“你哭就是了，除了河水，谁都听不见。河水会带走所有的不开心的。”
她再一次咬重了“不开心”。
黎璇眼角滑过一滴泪，她并没有放声大哭，她总觉得这样不好，会被人嘲笑的。
凤儿时常带她出去玩，去摘春天的第一朵花儿，夏天的小青苹果，桃儿和梨，会带着她漫山遍野的跑，躺在草地上捡来几枝青葱的枝丫搭建属于她们两个的秘密基地，为此她没少挨妈妈的骂。
她就不懂了，以前天天待在家里的时候，你嫌我懒，不出去玩，现在她好不容易出去了，母亲又要她跪在门前……
所以，所谓的乖孩子，就是只听你的话吗？
按着你的安排来，活成你需要的样子吗？
好景不长，凤儿要走了。
她来告诉黎璇的时候，她有很多不舍，说：“你要去哪里啊？”
“去大城市，离这里很远。”
“多远呢？”
“你走不到的那么远。”
“……”
“璇璇，我真的真的要走了，我见不到你了，怎么办啊？”
这是她第一次在黎璇面前哭，她以为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哭的。
“凤儿……”
“我……我爸爸和妈妈……我爸爸他不要……不要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