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
这声音……像极了他的小皇帝。
压下心底的惊骇,谢芜村猛的扣住乐妓双手,将人实实压在身后矮墙上,另一只手用力钳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轻轻扯下脑后丝线,取下面罩后那双眼睛含着水光,满是祈求。
“吐出来,”谢芜村看这孩子多半是吓傻了,“别怕。”
暮云舟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的状态,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人是谁。
急促的呼吸几次,他有些难堪的摇摇头,铃铛在口中叮当作响。
铃铛说大不大,但也决不小,暮云舟怕他“呸”摄政王一脸口水啊啊啊!
求求你,放开我!
不要直视我啊崽种!
不要离我这么近啊啊啊啊啊啊!
说出“呜呜”声谢芜村好像不怎么了解,都快把暮云舟逼疯了。
打又打不过……
眼看着摄政王那双恶毒的大手就要靠近自己,他愈发气极,眼泪汪汪就往下掉。
“哭什么,这里面有毒?”
很软,滑腻腻的。
暮云舟憋不住了,他脸颊烧得飞烫,全身都在冒汗,一天的委屈难堪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忍不住就要嚎啕大哭。
他只是平平无奇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来到这么个破地方,还被所有人都记恨上了。
什么破剧本。
为什么他还不下线。
谁能给他个痛快。
谢芜村解下外袍罩在暮云舟头上,不再去看他。
月光下,铃铛仍闪着水光。
在袖子上擦干净了,铃铛上的花纹和国师平常用的相似,却也有不同。
“兵……”暮云舟哽咽着,“南域的人在京城设有伏兵,可能还有别的妖术。”
藏在他衣袍的小皇帝可怜兮兮的,没什么气势。
“陛下见识到了?”谢芜村蹲下身,“孤早告诉过你不要动国师,你偏不听,什么倔脾气。”
“我……”还没哭够暮云舟半张脸埋在外袍中,声气弱下去,“朕知道了。”
“那现在怎么办,南域的人见不到国师,会不会……”
暮云舟无助地望着谢芜村。
总归是十几岁半大点的孩子,谢芜村也不想欺负人。
“放心吧,他不敢。”
“不敢?”
“番邦来朝这种场合聚集着四面八方的使臣,南域知道分寸。”
“好了,陛下,”谢芜村站起身,把手伸给他,“还能站起来吗?”
当然不能。
全身酸痛到发软的骨头根本支撑不住。
可他仍旧是颤巍巍扶墙站起来,说:“没问题。”
谢芜村悬在半空的手略显寂寞,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慢慢走在暮云舟前面带路。
暮云舟总算是明白《海的女儿》里长了人腿后走路的痛楚了。
等走到摄政王宫外的寝殿时他感觉自己仿佛脱水了般,马上就要软到地上了。
梅影在府外等了许久了,见摄政王身后还带了个病若浮柳的,关键还拿他尊敬的主的外袍遮着脸,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女子时,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主,”梅影向摄政王请罪,“属下还是没能找到陛下的踪迹,请主责罚。”
“去烧水,伺候……”谢芜村看了眼身后扭扭捏捏的小皇帝,还是把原话吞下去,”孤要沐浴更衣。”
“哦哦,那陛下还找不找?”
谢芜村眉头皱得死紧,没眼力见的东西。
“继续找。”
谢芜村再次把手伸到暮云舟面前,“台阶多,孤牵着你。”
暮云舟摇摇头,他只是拿半截衣服遮住脸而已,掀开一角又不是看不见。
等到躺在浴桶里暮云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氤氲的热气直冲脑壳,舒服地他都想直接睡过去。
穿着比自己大一号的摄政王的衣服,暮云舟提着衣摆打开门。
谢芜村就倚靠在门口,看他出来了,便挡在他身前,将斗笠戴在他头上,说:“孤准备了夜宵,你偷摸摸跑孤房里吃,明早再现身。”
这个时候他确实也不想再闹什么幺蛾子,便对谢芜村道:“好。”
其实跑这个过程和逃命没什么不同,依旧有紧张的心跳声,依旧会手足无措。
直到谢芜村握住他的手腕。
“错了,这边。”
接下来的路他就只顾着跟谢芜村跑,就这样,什么都不想,任由思绪扩散,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时候真好啊。
第二日暮云舟总算是睡了个饱,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秋日的阳光颜色更深一点,静静从窗外飘进屋内,凉风吹得纸张胡乱挣扎,最后也只能被压在墨砚下。
将衣衫收拢,暮云舟光脚走在地毯上,俯身随意捡起地上摆放的书看。
光影落在他眉睫上,再投射到文字上,纤细的指尖随字符滑动,他看得认真。
不出意外的话,他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