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暮云舟跟着谢芜村出了府。
街上人来人往,各路江湖人士混迹其中,杂耍,商贩,挑夫……
很热闹,也很喧哗。
谢芜村径直穿过人群,看也不看一眼,仿佛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停住脚步。
直到暮云舟叫了他一声。
“皇叔,”十分不耐的暮云舟走不动路,“麻烦你把铁链子取了好吧,我不会跑,真的不会跑。”
真是搞不懂谢芜村脑子想的是什么,偏要给他戴个脚链子陪他在街上乱走。
“陛下,”谢芜村离他耳朵很近,“孤只是无聊。”
这个时候还喊什么陛下。
“反正陛下不爱待在府里,孤就陪你散散心。”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放过我?”
杨柳飘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几只闲鸭悠悠滑过,涟漪跟了一路。
“不急。”
暮云舟几乎立刻与谢芜村拉开距离。
这笑一看就没安好心。
救命,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哟,你瞧,这谁啊?”
周围突然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人群很快就聚在一起看热闹。
“别乱指,当心脑袋!”一个妇人把手放在胳膊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知道这谁吗,摄政王!”
“那你看那个戴铁链子的犯人是谁?”
“嘘,这个更不能说。”
“走啊,陛下,”谢芜村适时出声提醒,“孤不等人。”
暮云舟只听到有更多人说“这谁啊”“怎么不能说”之类的话,他也想继续听下去。
“皇叔不想听听吗,世人如何评价朕?”暮云舟一步一步走的越来越慢,“没准儿听了心情就好了。”
又来了。
谢芜村又看到了那样不同寻常的一幕,于是他顺从暮云舟的意思,也听了几句。
“嚯,你不知道啊,这就是前些日子灭了蔡家满门,流放大官的暴君啊!”
什么?
什么蔡家?
哪家灭门了?
暮云舟心里的惊骇如浪高,面上却是深藏不露。
这书上没写啊!
不是只赐死陈书序一人吗,怎么牵连到蔡家的?
“还有,还有,”说的人甚是激动,“就马鞍山那些个劫匪您有印象不,一夜之间那是血流成河,连一□□人都没留啊!”
“这暴君怎么能留!”
“是啊!”
“这摄政王不是控制住人了么,您各位瞧好了,再过些时日定要给亡灵一个交代!”
“那你说摄政王将着暴君拖出来是……”
“嘘嘘,”那人忙去拦,“摄政王在呢,你敢造次!”
……
“陛下可还满意?”瞧着脸色发白的暮云舟,谢芜村还有心情开玩笑,“不是孤不提醒你,离了孤,你根本撑不过今天。”
暮云舟偏过头不说话。
谢芜村轻轻拍了两下暮云舟的面颊,笑着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孤不会为难你。”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京城近郊的青山寺。
“你带朕来这里做什么?”
“祈福。”
“什么?”
暮云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罪孽深重,孤不想身边多个劫数。”
“那你不要靠近朕不就行了?”暮云舟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再说朕哪有那么晦气。”
“孤不是嫌你晦气,”谢芜村点燃香火递给他,“孤希望你活得久一些。”
檀香幽微,晚钟在古树见徘徊,日光西沉,给视线所及处蒙上了一层迷糊的光影。
作为新时代无神论者,暮云舟并不信这些。但当他望着慈眉善目的佛像时心里突然就平静了。
这种平静不能形容,但就是全身心都投入到眼前景象中,在一声声木鱼中失了神。
得在这里待三天。
躺在禅房中的暮云舟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上复杂的莲纹,心思却飘得飞远。
穿书一周了。
如果不作为,我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愁,太愁了。
一方面,暮云舟并不确定自己可以承担小皇帝犯得那些错误,另一方面嘛,人家穿书有系统,有金手指,凭什么他就什么都没有?
最气的是他还不能跳预言家!
摄政王成功登基了,然后呢?
各路炮灰……包括小皇帝的结局是什么?
他穿进来的意义是啥?
越想越烦。
相隔不远的禅房里,谢芜村正与一位僧人对弈。
“陛下确实与往日不同,”谭清一招堵了谢芜村的后路,“王爷真要如此……”
谢芜村嘴角挂了一抹自然的笑,他最适合在绝境中找出逃生捷径,“孤从来不做闲事。”
“方丈且再看看,孤在何处?”
一字落下,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