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烛火晃悠悠地落在世长眸中,他一本正经地问道:“说吧,你心上位置有没有痣。”
“这个问题未免……”他看向世长的目光稍许迟疑,“你确定要问这个?”
“昂,”世长斩钉截铁地说,“回答我。”
世长明白眼前人不是陆长君,至少现在还不是。他也可以问点别的,比如大场大火是因谁而起,可面前天师还没走到那步,世长问什么都是徒劳。
他突然很好奇,天师与陆长君到底是否为同一人。
“好吧,”他说,“我有。”
“你骗我。”
他却说:“你也是厉害的天师,可用卜问试探我说的真与假。”
世长抬手间召出铜镜,镜面没有任何雾气遮挡,明亮地能看到天师睫毛微动的幅度。
“到我了。”
骰子在天师指尖流转,世长不死心的看着他,说:“比大比小?”
“小。”
话音刚落,天师眼疾手快将骰子压在桌上,却被世长甩过来的铜镜撞飞出去,又被天师隔空拉回来……
骰子在两人之间盘旋,不断地转动。
“你耍赖,”天师与世长之间的灵流旗鼓相当,“这样是没人和你玩的。”
若是遂了你的愿还得了。
世长不动声色地将骰子往自己这边拉,边提出解决方案:“现在要不让我来扔,要不不玩。”
“行啊。”
天师松手,骰子一下子来到世长手中。
世长快准狠地将骰子压在桌上,瞥眼看见点数为一。
“拿过来吧,”天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只手撑在桌面,“该我了。”
“……”
世长眼睁睁看着天师扔出了个“六”。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而已,”天师缓缓地靠近世长,“你的妖,对吗?”
“是,”世长似乎已经习惯天师在身边转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是蜉蝣?”
“啊?”世长像是听不懂天师的话一样,“你说什么?”
“小狼崽子,”天师也觉得是自己敏感过头,“罢了,继续。”
“继续什么,”世长摆摆手,“我不玩了。”
他打开门要走,却被一把油纸伞挡住路。
一阵劲风过后,世长狼狈地摔在地上,愤然看着那姑娘款款而入,他还没爬起来,就听见她说:“天师,殿下唤你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天师淡淡“嗯”了声,走到世长身边,略一施法,世长便缩成了拇指大。随后天师捏着世长脑袋扔进玲珑骰子里,挂在腰间。
“你干嘛!”
世长胡乱扑腾着,他身上抱着几颗红豆,只能气呼呼地看着天师往外走。
什么鬼。
上一世天师有这样固执过吗?
印象中,天师是很讨厌他的,不是嫌他麻烦,就是偷偷把他当累赘丢掉,尽管自己对他言听计从,天师也没把他当人看。
这是怎么了?
“殿下找你,这么重要的事情确定要带我去?”
世长知道只有像殿下,或者说即将登基的皇帝这样拥有临危不乱,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才入得了他的眼。
因此世长不打算和这两人有任何交集的。
“小妖,”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纸扇,天师拿着就很灵动,特别是掩面笑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世长,仿佛这世上只有世长一个人般,“我怕你跑了啊。”
世长可耻地移开视线。
他实在是喜欢天师笑的模样,能让他心里放松,忘记所有烦恼,只有面前这个人才是真实的。
半天没听到世长回应,天师说:“一会儿不要出声,乖乖待着,明白吗?”
“哦。”世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此刻霞光渐渐暗淡,天空被一大片紫色覆盖,世长将三粒红豆挪到身后,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看着天师恭谦地向殿下行礼,随后坐在殿下对面与之对弈。
“天师,什么事情怎么高兴?”
殿下按照自己心意进攻,棋子在他手中摩挲着,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
“殿下唤臣来,臣确实受宠若惊。”
话是说的好听,只是殿下看着步步逼近的白子道:“天师还是老样子,丝毫不打算让我。”
“殿下,你找臣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天师顺势失了一子,也是应了殿下心意,“看月生神色凝重,想来应该是件棘手事。”
“是啊,”殿下叹了口气,他拾起死掉的白子,语气凝重,“城西郊外布庄来信,你看看。”
说完,殿下从袖中取出一份信件来,放在棋盘之上。
“媚婳还是跑了,”天师将信合上,“殿下召臣来是为了查清媚婳的下落?”
殿下如今仍显露出稚嫩地模样,与威震天下的君王到底不同:“我本想……罢了,我知道天师精通算卜,找一个妖该不难。”
“毕竟媚婳太过危险,定不能让她出去祸害人间。”
“可我朝对怪力乱神之事不太重视,故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商量,最后思来想去,也只能找天师想想办法。”
“殿下客气了,能为殿下效劳是微臣的荣幸,”天师低眉顺目,领悟着通天之道,半刻才说,“不好!”
他起身挡在殿下身前:“殿下小心。”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