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里的世长看着护在殿下身前的天师,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没等他想通这股别扭来自哪里,屋内的灯竟然齐齐灭了。
屋内传来诡异的撕扯布料声,寒气却在世长周身萦绕,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湿漉漉地从他额前滑过,这种触感……很像蛇。
“天师……”
“殿下别怕。”黑暗中天师温柔地安慰殿下,同时指尖燃起一簇火。
待看清时,就连天师都骇了一跳。
一条黑蛇正歪着头,危险地吐出蛇信子。而按照它的体型,十个天师都不够它塞牙缝。
黑蛇拖着身子围住两人,灯光照亮鳞片一角,它龇牙咧嘴,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咬来。
一把骨剑划破黑蛇眼球,随后消失在黑暗里。
黑蛇痛苦地扭动身体,却并没有鲜血流出。
世长突然就想起陆长君。
陆长君常年在外征战,各国诡计都被他尝了个遍。其中有一种怪物格外厉害,它的制造者为它命名为“神机营”。
它是非人组成的军队,拥有绝对的臣服和实力,是最令陆长君头疼的敌人。
世长透过骰子的缝隙与天师对上眼。
下一刻,天师聚灵结印,在他设置的保护圈内涌出一个人形,刹那间消失的骨剑在他手中凸显锐利的刺,捅进了黑蛇的身体。
“嘭!”
黑蛇从里到外炸开,弥漫出恶心的腐臭味道。
这下是真真不好了!
世长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粉末已经被他吸进肺里,为时已晚。
“世长,”天师上前施法,只见星星点点地暖流涌进世长体内,他十分担心世长的身体状况,“屏息凝神。”
世长反而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眼前的人不太真切,世长悬空着,他有点害怕摔下地来,便去搂住唯一能抓住的支撑点:“慢点……”
“要吐了……”
水中热气氤氲,世长根本站不稳:“不要,我怕水……”
抓着人袖子不放手的画面又传进世长脑海里,天师曾这样说过。
可他就是害怕。
虽然不是第一次死吧……
“世长?”
天师探着他的额头,叫他:“睁开眼看看我。”
“哦,”世长抬头,却还是看不清楚,“你谁啊,放开我。”
冰凉的手要离开,世长却不愿:“你别走。”
他昏昏欲睡,心脏处又传来钝痛。
睁开眼,一把匕首直直插在他心口上,黑色的血液涌进池子里,至最初的刺痛后,他渐渐感受不到痛苦,甚至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也在下降。
直到下巴别人捏在手里,世长迷迷糊糊听到天师心急的声音:“和我连契!”
“听到了吗?”
“不要,”世长暼过头,“你休想……”
后面的话全被人堵在嘴里。
世长晕乎乎地想,这是什么世道,他甚至没法反抗。
“我记得你,”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这么想离开我?”
“记得什么?”世长无意识地呢喃道,“陆长君,你要我记得什么?”
“……”
长久的沉默。
“和我连契,”天师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你够了,”世长偏不听他的,“我讨厌你,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现在我再强调一遍。”
他眼里甚至有了回光返照之色,看向怔愣的天师时多了意思一丝决绝:“我宁愿死,也不做你的阶下臣。”
他靠后一点,拉开他与天师,或者说陆长君的距离:“你的眼神和他一点都不像,你知道吗。”
“他的眼睛从来不会放在我身上,甚至我死了,他都不会看我一眼。”
“是陆长君吗?”天师还是没从世长上一番话从挣扎出来,“你叫了他的名字。”
“……”
世长突然很累。
“为什么亲我?”
只有陆长君这样吻过他,而天师永远高高在上,绝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天师忽而笑起来,“还是瞒不过你。”
他靠近世长,努力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很努力在学习扮演他,世长,陪在我身边的这些年,你果真没有弄混过吗?”
“这是怎么回事,”世长不愿过多解释,“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陆长君轻嗅着世长颈间的味道,“这一世你还未连契,可以考虑我吗?”
“我真的没和你开玩笑,”世长那手去挡陆长君的靠近,“我说过……”
刺痛从颈间的皮肤传来,无力充斥着四肢百骸,世长头晕眼花,终于还是瘫倒在水里,慢慢下沉,恍若落入一个无底洞。
他终于还是自甘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