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世长只觉得寒意裹着肩头,他忍不住往被窝里缩,往温度高的地方钻。
忽而,一声轻笑响在头顶:“干什么呢。”
世长“啊”的一声,丝毫没有惧意地翻个身:“别吵。”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地穿衣声,世长总算是睁开酸涩的眼睛。
凉风刮得响,兵甲碰撞的摩擦声总算是唤醒了世长沉睡的神经。
他顿时惊坐而起。
面前的人身段包裹在戎甲之内,挺拔而修长的身形分外熟悉。
世长反观自己。
白衣胜雪,腕间一枚图腾红得鲜艳。
“怎么,”陆长君利落地穿上束腕,“军师可算醒了。”
“是你救的我?”世长心里有个荒谬的想法,他迫切需要确认,“我……我好像是……是被……”
“被狼群袭击了,”陆长君本就看不上这个宫里来的金丝雀,语气不算好,“该不是被吓傻了?”
“没有,没有,”世长心虚的笑道,“多谢将军出手相助。”
此刻世长仿佛遭受闷头一棒般,石化在原地。
心里波涛汹涌,他叫住离开的陆长君:“等等,你先别走。”
世长仔细打量着陆长君看他的目光——不可一世,不屑,不耐烦。
不像演的。
陆长君忍不住靠近,他与世长仅有鼻息之间的距离,可世长仍旧没躲。
昨日分明不是这样的。
想到昨日那一群饿狼,和包围住的金丝雀,陆长君心里有种莫名的舒适。
特别是金丝雀杀红了眼时宁死不屈的神色,实在很适合品味。
可昨日的金丝雀一眼未曾看过他,即使被狼群咬得伤痕累累,也没有丝毫要求助他的意思。
最后若非是因为怕圣上怪罪,陆长君不介意给境外的狼崽子饱餐一顿。
可金丝雀就是金丝雀,骄傲放纵还不理人。
陆长君一个箭步冲进狼群,把人拉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巴掌。
“你他妈……”
他的话戛然而止。
骨刺抵在他脖颈出,面前人明明都站不稳,却还妄想杀他。
“这群狼你养的?”
开口第一句话就问这?
不道声谢?
陆长君十分欠抽地回道:“你管得着吗你?”
“北境内,血狼还能如此嚣张,将军莫非徒有其名,任由□□泰的畜生伤我百姓,你这将军有何作为?”
“你看清楚,”陆长君捏紧世长的手,用力一转,“这些是本将军养的,不伤人。”
手被压在身后,世长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人我也没打错,将军欲要羞辱我,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你……”陆长君送开手,“本将军不和你一般见识……哎你!”
他才松开手,金丝雀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直直倒在他身上。
回忆里的风声渐渐远去,陆长君面前已无人。
在转身,单薄的人影露出纤细的手腕,军帐遮着一点红痕,偏金丝雀回头看他是眼神迷离,找不到边际。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陆长君诚心发问,他心虚的走到一旁喝口茶,“你想算账也得先把身体养养再说吧。”
想到昨日金丝雀那点战斗力,陆长君自信又回来了:“等你伤好了我让你三招,本将军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世长却很听不见似的,慢吞吞挪到床榻上,紧紧蒙住头。
他好像重生到见到陆长君的第二天。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连契还在,诅咒还在。
昨天发生的又算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长懵了。
宫里老一辈人说过,人快要死时,回忆会如潮水一般涌来,最后一次看看自己这一生都干了什么,遇见了怎样的人。
可这也太真实了吧。
不对。
所有的一切都和陆长君有关。
就在昨天,他还亲口承认他是陆长君。
世长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无奈地叹口气,掀开被子,就看见蹲着看笑话的陆长君。
怎么忘了这茬。
世长抱着被子对陆长君说:“你看什么?”
陆长君脸皮可厚了,即使被发现偷窥也和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说:“看我未来的军师疯成什么样子,还能不能抢救过来。”
“你就是欠揍,”世长不管了,就当是重活一世,偏不按着别人心意来,他下床取自己的衣物穿上,“将军还看着我干什么,你也说了要等我养养身子再算账,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陆长君自然不会和人言语计较:“作数,怎么不作数。”
两人虽说看不上眼,却仍旧一路去了主营。
北境不比长安,这里气温极低,且常年冰雪覆盖,为此除食粮之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棉被。
将士虽是受过训练的特种部队,但他们也是人,人都需要温暖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