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间,冬离从未放下过一个初心——
她一定要找到云寒 !
“冬离冬离,冬日将离。”
她瞒着父母双亲的亡灵,擅自将单名改一“离”字。从那以后,她身边的侍从都叫她,冬璃。
昔日一场春季的大火带来离别,希望下一次相逢是在冬季,就跟他们初识一般。
日如流水淙淙而逝。
皇天不负有心人,十五周辰那日,冬离行走在一处茶楼下,如愿见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熟悉的漆黑色长发,绯色瞳眸,身材纤长遒劲的他着一身月色狐裘。
云寒高高地站在陌生的阁楼,以俯瞰众生的姿态望着楼下行人。
走马粼粼疾驰,近处卖糖呵声灌耳,包子肉铺供应早膳飘出肉糜之香,朱墙飞檐缭绕晨霜,滴答,声音又被垂髫的喧闹声吞没。
冬璃心惊,在楼下驻足。
刹那四目相对,楼上那人也紧紧凝视着她。
三年未见,云寒依旧风姿不减。而昔日的黄毛丫头,也有了少女初成的模样,虽然仍带有一丝稚嫩,冬璃的样貌已能彰显其母第一花姬的妖娆风情。
楼上那人纵然一跃,蜻蜓点水般来到冬璃身边,轻道一声:“好久不见。”
冬璃心中波澜千万。
三年辛酸苦楚,她独自一人走来。
她与心上人,梦里相依。醒来如旧,断壁残垣,静悄悄一场凄清夜雨,她的眼泪打湿在枕边。
又忆得一景。火光四射,她站在行将倒塌的朱门前,声嘶力竭地呼喊不停。毫无回音,她的耳畔,唯有风声飒飒作响。仿佛时间仍停留在昨日,一切一切,画卷一样展开。
那人一声轻唤,将冬璃的冥想猛然击碎。
如他掌风,丈冰千雪,来时无声,行经之处,万里冰封 !
刹那凝眸间,她已是泪流满面。
月色烫金的裘绒衣袍随风扬起,云寒将冬璃拥入在怀中轻笑。
望着怀中久别重逢的故人,发觉她个头已长至肩头,他不由欣慰。
“三年未见,小离,丰盈许多。”
冬璃与云寒重逢,喜泪交织地感怀过后,滔滔不绝向义父讲述三年的遭际。
他们重回了新建的星堙宫。
幼时冬离跟云寒学习掌法时总自豪地提起她的恢弘念想:
“行走江湖,惩恶扬善!”
掌风过后,打散庭院一树梨花纷纷落落撒了一地。
可惜她因掌力欠乏,光光习得三分。
现在冬璃回想为父为师的云寒,他的教诲,“这一掌徒有空虚之力,再使劲也打不出丈冰千雪之神韵。”
“习掌人,因着重凝气,而你,徒有莽力,万般不可.....”
气与力,究竟有何区别?
冬璃是未历经江湖厮杀的人,她怎么能分辨得出。于是赫赫有名的丈冰千雪招式,被这个小家伙拿来防身用了。
一个温暖的午后,师父云寒在午睡。
冬璃托腮凑近,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不觉入神。
梨花洒落在他随意铺散的发间,日光打在他蟒纹衣袍之上,两条虬龙形态的蛇纹迸发熠熠闪光。
冬璃看着他入迷,唇微抿凑近他的脸颊,轻轻擦过他白皙的皮肤,淡红的胭脂吻痕留了下来。
不想,云寒出于习武多年的防备意识,本能地睁开双眸。
“唰”他一道掌风,将冬璃的身体掀翻在地。
一道冷彻的声音落了下去:“你在干什么。”
冬璃错愕地心想着:“师父是不是将我当成了刺客什么的 ?”
她未曾料到,云寒这几年草木杀伐,尤其忌讳与人这般的亲昵行为。三年分离期间,他怕遇人算计早在潜意识里建立起无形的防线。
难道说江湖行义叱咤四方之人,本该斩断情丝 ?
云寒,他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有着寒冷刻骨的性子,一切儿女情长他都不屑,甚至根本无心感受。
他们何时变得如此生分。
云寒对冬璃说:
“离,你今年已经十六岁,怕是寻常女子出阁的年纪。往日及今授予你心法掌功,既然学无所成,就该苦心钻研 !”
“这样的无理取闹,如有下次,休怪我不念师徒之恩,教你另寻出路。”
何有出路?
冬璃心中暗自揣度,她已不再巴望能有一番作为,只求余生能陪伴云寒左右,不要让她再感受到上一次离别的绝望无助。
她已经受够一个人苦苦等待的日子了。焦灼如火烧的情感在她胸口蒸腾无从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