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接过信封,眉头皱起,似是不解。
王厂长对他冷淡的反应很是不满,但今时今日他不敢在徐宏盛面前造次,只能自吹自擂,双手一拍,神色激动:“我的老弟啊!你救的可是咱们钟副县长啊!”
徐宏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可随后又归于平静。
县长也好,市长也好,他救人之前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看到他有危险,便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人了。
把人送到医院后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毕竟还有女儿在等自己。
看来这信应该是钟副县长送来的,徐宏盛没有现在就拆开看的打算,他把信封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准备继续问一下指标的事儿:“厂长,我看到新区家属院有我的指标,事务科的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五年前就已经分过房子了。”
傻子,真是个十足的傻子!
王厂长恨铁不成钢,怎么这么大的好事没落到他的头上!反倒给了这啥都不懂的二愣子!
他意图点醒徐宏盛,用嘴努努信封,故作神秘的说道:“老徐啊,房子的事儿厂里没搞错,至于原因,全在信里了,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宏盛似乎懂了,他没再问什么,沉默的离开厂长办公室。
他沉默的在自己的工位做活儿,对同事们的道贺声充耳不闻,他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的原因,应该是钟副县长的手笔。
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厂里的指标都是按照资历家庭条件等多项综合情况排列在一起给的,他深知等指标的焦灼和无奈。
只是未曾想他徐宏盛也成了别人嘴里的关系户,这样不就占了别人的名额吗?
钟副县长的这番好意,他实在没脸收下。
夜深人静时,徐宏盛窝在车间的值班室,高大魁梧的身子可怜的挤在狭窄的行军床上,白天做了一天的活儿,可徐宏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想到外套里那封未打开的信,徐宏盛从床上坐起来,拿出了那封信。
里面是两页纸,纸上的笔迹苍劲有力,足以见得笔者的不凡。
徐宏盛识字,虽不算一目十,可两页的信没多久就看完了。
他百感交集的坐在床边,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自己看到的内容。
全篇都是钟副县长情真意切的感激之情,最重要的是他解释了关于今天发生的事。
这套房子的指标本来是钟副县长一个舅家亲戚的,是钟副县长出面为其购置了别的房子,请求他把这个指标让给了徐宏盛,他希望徐宏盛能够接受。
徐宏盛为自己恶意的揣测而感到羞愧,他不该未知全貌就妄下定论,他一直以为是钟副县长运用自己的私权侵占他人的利益来感激自己。
他最终还是决定收下这份好意,没办法,他不可能带着两个孩子露宿街头。
至于从前的那套房子,大概率要被厂里收回,居住在那里的人,也一定会被上门收房的人遣走。
徐宏盛垂眸看着地上的灰尘,眨了眨眼睛。
自己留给母亲的钱足够他们租赁宽敞的房子,也足够维持他们以后的生活。
这场母子情谊早在几天之前随着白字黑字的条约就散了。
眼下最该在意的是把孩子从林绣家中接出来,并给予林绣适当的补偿。
盘算着几天后发工资的日子,徐宏盛沉重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新街的钢厂家属院建成有一段日子了,虽然是毛坯房,但只要添置几件家具就能用,徐宏盛打算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孩子们,等发了工资,就买两张床凑合用着,剩下的慢慢添置。
发工资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徐宏盛拿着新家的钥匙去了林绣家里。
彼时樱桃的衬衣做到了第12件,直到徐宏盛的大掌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她才察觉到了父亲的到来。
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见面了,樱桃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清理出一片空地,请父亲坐下。
林绣并不在,她今天受邀去给服装厂的员工做培训,小橘去上学了,家里只有樱桃一个人在。
不过幸好她没关门,否则徐宏盛是万万不敢擅自推门而入的。
自己已经够麻烦林绣的了,他不敢再让林绣沾染上别的是非。
樱桃后背靠在机器上,问道:“爸,你今天不上班吗?”
此时天色还早,不是徐宏盛的下班时间,况且樱桃了解,就算是下了班徐宏盛也不会到这里来。
徐宏盛定了定神,把攥热的钥匙递给樱桃:“厂里的新房指标下来了,闺女,咱们有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