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见于哨不在家。春深心才放了下来。
白荔枝没让他进屋。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春深站在那里,不自在,问:“你有没有黑色的指甲油?”
当听白荔枝说“有!”时,春送一块石头落了地:“拿给我,我有用。”
白荔枝走进屋,从一抽屉里找出了那瓶黑色的指甲油。
回到院:“很长时间没用了,不知干了没有。”
“那你看看。”
白荔枝打开试了试:“能用。”说着,递给了春深。
春深说了声“太好了!”又想说点什么,没说出口,飞一般地离开了。
刚才,白荔枝一闪回了家,是看到春深了,就躲了回去。
她和春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纵使她有万张嘴,也给于哨,给村民说不明白。她不想再生事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春深从于哨家里走出来,刚好于哨往家走,远远地看见春深从自己家里跑出来。就迈开他那两条瘦瘦的大长腿,从另一条路快速跑到春深的前面,在一胡同口等着他。
春深到了那个胡同口,一伸头,看到瘦高高的于哨气汹汹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铁锹。
春深一怔,被于哨逼在了墙上。于哨用一支胳膊死死地压着春深,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去找我老婆,我就拍死你!”
春深从小就是个犟种,吃软不吃硬,就一字一字地说:“有本事,你就先拍死白荔枝。”
本来这是春深的缓兵之计,因为听村里人说,于哨从来不是白荔枝的对手。
听春深这么说,于哨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松开了压在春深身上的胳膊。想,我为什么要娶白荔枝呢。当时,有人劝过他,这女人不能娶,但自己着迷了,非娶不行。
春深看到于哨愣神了,就想逃。
于哨像刚出了大力一样,扶着墙,喘着粗气:“这事没完!”
春深也很生气,自己到底和白荔枝怎么了,这么抓住不放,就带火地说:“我等着!”
没想到这句话,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回到家,春深打开指甲油,在自行车掉漆的地方轻轻涂起来,他涂得很仔细,唯恐涂坏了。他一层层地涂,涂一会对比一下原漆。足足涂了一个多小时,眼也涩,腰腿也酸了,才站起来,远远地打量着,感到看不出来了。才把指甲油盖上,放到了他自己平时放东西的一个小盒子里。
他推着自行车到地里去找他爹和他哥。让他们过来看看他的“手艺”怎么样。
春送和于大干仔细看了看,都说:“神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于大干对春深说:“你和你哥在这里浇地。我给支书送了去。”
春深:“不是让我去吗。”
于大干坚定地说:“我去!”
春深又想起他娘说他爹“遇事往后缩”的话。这次怎么不缩了。
车子总算修好了,管他呢。出头总比往回缩强。多少年之后,春深感到这种理解了,父亲表现出“缩”,有时,是一种不的生存之道。
于大干推着自行车,他不敢在田间道路上骑,一旦再摔一跤,把自行车摔出个“三长两短”,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于大干推着车子,向支书家走去。
支书好像正等着他似的,在家里喝茶。
看于大干把自行车推进院,放在屋檐底下。
走进屋,于大干:“支书,我把车子给你还回来了,没耽误你用吧?”
于田旺给于大干倒了一杯茶,让他在桌边坐下:“没有。早上,我去了趟镇上办了个事,相信骑着嘉陵带着我去的。”相信开饭店挣了大钱,新买的一辆嘉陵摩托。
于大干说:“那还是耽误你用了,真过意不去。”
于大干没有端茶杯。
车子还了,他还有心事。眼看着过年时,春送就要结婚了。他还需要村里批个地方,给春送盖口屋。但自己就是张不开这个口。
坐了老半天,拉了些不闲不淡的家常。再没什么话,于大干起身要走了。
支书把他送到了屋门口,不经意地说:“春送,年底要结婚了吧?是不是该盖一处房子了?”
一股热流传遍了于大干全身,他感动得几乎要流涕。他作难的事,人家支书给他想到了。
他借机又想让支书出面说说村民,不要再传于春深与白荔枝的事了。
一想,支书出面也不管用。还是把嘴闭上了。